在創作與欣賞的互補轉換間,在一種多少有些自戀情結的依賴下,張鐵威以一種相對趨時的心態與膽識,對適合於自己稟賦的表現物件、表現方式及審美效果作了頗具“物我兩遊”思境的超越,他還又能在“詩情畫意”間展現明代文人畫那設色簡淡、造型嚴謹並略含寫意作風的水墨技巧。鐵威這種在理解傳統力量基礎上所生髮出來的創作情思與手段,多少暗合了古人所求之“溫柔敦厚”的哀而不傷的含蓄情趣和神韻。
鐵威的繪畫理念,也正是他在漸漸深入傳統時,敏感地領悟到了“傳統之所以為傳統”後所形成的。作為一位有個性的繪事追索者,他並沒有在傳統的大河中淹沒自己。
在都市的繽紛裏,暢享由傳統的繪畫美帶來的古韻神采,是鐵威對繪事勤作善思且日月揮毫不輟的一種迷戀。毋論作山水揮竹潑荷,也毋論寫雀點蟲,鐵威都在筆墨間力追明人的神韻,並試圖在這種藝術的行進中對自己的文化底蘊有所提升;表現形式上,鐵威細研明畫之所長,在反復把玩的過程中,尋得了精神上的暢達。
擇其墨竹者而評,我覺得鐵威的東西就很有自己的味道。《四時風雨得清音》、《寧靜的水鄉》、《秋水無痕玉鏡清》、《清聲遠流》等墨竹系列,就以自身的面目,很好地闡釋了畫家心靈的感受。這讓我感到,鐵威並沒有在傳統的長河追尋和探險中觸礁。我想:鐵威應屬於善於游泳一類的人。鐵威的墨竹,用筆清麗且頗見骨力,線條在其淋漓的揮運間,先後、疾徐、輕重、空疏諸技巧或說營造構圖的“場”中,就有婉轉渲寫的筆意;他用筆用線縱恣揮灑粗細兼備,俄頃之間紋絲不亂,基本實現了參入書法筆意來抒胸中之竹的情懷;其竹葉點畫紛披,以虛實相生的墨色將自己游刃與傳統之間,表現出了某種特定的空間狀態和體積感。我認為,鐵威的墨竹在承繼前人的基礎上,雖說並不以肆恣飛揚的筆法打動人,卻也形成了屬於自己的瀟灑清麗的疏爽之風。
讀鐵威染花點蟲的設局方法,亦感其有對藝術感覺在獲取啟迪和穎悟後的情感表露,這實在是一種真情展露,你看那扇面畫《蟬聲》、《梅園小調》等幀,對構圖裏情態生動,各具稟性的蟬、蟻、蜂、雀、雞等精靈的精到刻劃,著實營造了節奏明快、空靈剔透、氣韻不俗而又餘蘊無盡的趣味視覺印境。
“胸中生丘壑,腕底布雲煙”與大畫家石濤提出的“搜盡奇峰打草稿”之類的說法,都是給從繪事者的勵志詞,鐵威當然知道其間的“佛光雲海”之妙之玄,雖然他為繪事並不以山水為主,但作為在對中國文人畫傳統的不斷認識和提升過程中,他倒是對何為精髓深有體會的。諸如雙鉤、沒骨技法及對山水、花鳥畫的理解及表現,鐵威雖不能說已是到了精緻之境,但也可讓人感到其藝已擁韶秀之美,高雅有格了。
就喜愛藝術的普羅大眾來說,終極的思考和責任感不是他們的必要命題,他們所需要欣賞和感知的,大多是“能獲得藝術帶來的初級愉悅”就行。而我想說,作為主編了《畫風》、《書風》等多種藝術典籍的鐵威,其筆下的藝術情境世界,早已超越了這種“大眾的感知需求”並為“大眾們”對藝術感受和審美意識的培養及提升作了鋪墊。
作為都市人,鐵威多少對傳統藝術融入了“BOBO”(小資產階級+波西米亞情調)的文化品味,他將自己對藝術情趣的選擇來證實自己的文化身份並希翼得到社會認同。而這種認同,正是鐵威作為美術家終不能隱去那被傳統藝術精華震撼過後的藝術表示和展示。這是“疏爽之風見春秋”的展示。我想,這實在是七彩斑斕的生活對張鐵威“ 如此厚愛”的結果。
(作者:劉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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