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捷

　　爲工作而疲累，爲理想而忙碌，激情滿溢時，會想起毛哥，仿徨失落時，也會想起毛哥。

　　毛哥和我是鐵哥們，他原本不姓毛，只因那一小腿似乎用首烏浸過的有些夸張的毛髮，便落得了如此美名。

　　毛哥和我一樣，都來自於背景算不上好的農村家庭，一進入大學便覺得有些來自於學校方面的歧視。軍訓時，我們同時賣命地踏步，賣命地擺臂，賣命地流汗，賣命地吆喝“首長好——爲人民服務——”，本以爲可以憑藉“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名言换來“優秀”稱號，以慰借父親送我們來學校時數出的那一大叠人民幣，但天不遂人願，教官給我們説了一句“很抱歉”之後，毛哥和我的理想終於同時落了空。當時我們就立下誓言：以後做了教師，一定不對學生有偏見！

　　其實毛哥做事一點都不“毛”，相反，他對任何事情都有一股子耐心和細心。開學後，毛哥做了班團支部組織委員，除了負責團支部組織工作之外，還需要每天上午課間到學校收發室領取報刊、信件、匯款單等。那時，連Call機都是奢侈品，更别提手機了，“銀聯”也是絶對没有聽説過的，同學們與家裏、高中舊友聯繫多數是靠信件，從家裏獲得生活費等開支也多數需要通過郵局。所以，毛哥每天的事務特别繁忙，但他從來没有出過錯，整整一年，毛哥風雨無阻，兢兢業業。可以説，毛哥的出現，便是同學們的快樂，因此，毛哥也被同學們親昵地稱爲“快樂使者”。

　　毛哥吃早餐似乎很愛喝稀飯，并且喝稀飯的聲音特别響亮。早晨，其他同學還躲在被窩裏，毛哥已經開始了他固定的早餐——兩個饅頭，一碗稀飯。一陣“咕嚕咕嚕”之間，舍友紛紛開始起床。舍友們都説，毛哥喝稀飯的聲音比學校的電鈴更有效。週末，毛哥依然很早就起床，很早就開始喝稀飯，惹得舍友們一陣狂叫。毛哥説，在家裏，爸爸媽媽早已經起床了！

　　毛哥喜歡和我一起上黄桷井。黄桷井是一個綜合批發市場，那裏的物品價格比市價往往便宜許多，毛哥和我的衣服、學習用品等大多是從那裏采購得來的。大學生們一般都比較虚榮，别人的衣服上往往貼着名牌標籤，而毛哥和我的衣服上往往没有了標籤。每每寒暑假前，黄桷井更是我們必須去的地方，毛哥説，一定要給父母整一套衣服回去。

　　毛哥最喜歡的還是上圖書館，喜歡把很多課餘時間都花在閲讀文學作品上面。他説，以前没有條件，想讀的書都没有讀到，現在好了，不管怎樣，努力一點絶對没有錯。功夫不負有心人，寫作功底本來就不錯的毛哥經過一陣涅磐般的磨礪後擁有了哲人一樣的氣質，並憑藉出色的工作能力和絶好的文筆被黨委宣傳部聘爲校園廣播臺主編，同時主持學院團委宣傳部日常工作。

　　大二的時候，毛哥愛上了一個女孩，他們是因爲文學而走在一起的。但是一年之後，他們分開了。分手的那天晚上，毛哥叫我陪他砸碎了一大堆學校準備用來砌墻的磚頭之後，向我傾訴了他們分手的理由：“她説，她要的不是父親般的愛……”確實，毛哥對那個女孩太珍惜、太過於關懷備至了，性格因素鑄成了毛哥的愛情悲劇。

　　失戀後的毛哥投入了更多精力到學習和自身素質的發展中，校園廣播臺因此有了較大程度的創新，在學校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大學畢業時，毛哥如願應聘到了一所高校。我曾經到過一次他工作的地方，他的學生都稱他爲老大。毛哥告訴我，他和學生的關係非常好，越是有困難的學生，他越願意去接觸，去幫助——毛哥没有忘記我們剛進入大學時的誓言。

　　後來，我們相隔越來越遠。毛哥結婚時，我没有能够參加他的婚禮；我結婚時，毛哥却來了，帶着温柔賢淑的毛嫂。寒暄憶舊之後，我們談得最多的還是各自的學生。没有華麗的詞語，也没有過分的憧憬，毛哥一如既往地耕耘着自己的專業和講壇。毛哥説，對待學生，永遠都要公平、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