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小鳥的叫聲。爸爸媽媽在嘀咕着。又有録音機的聲音:“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小朋友,你猜猜是什麽?”就是畫唄,真蠢!天天在問。睁開眼,看到霧像流水一樣從窗子進來。用手去掬一把,什麽也没有。爸爸從被窩裏傳出聲音來:“去住校吧。”真是開心的消息!决定親他們一下。
“滚,弄得我滿面是口水。”媽媽用我的衣服擦她的臉。
爸爸嚷着:“口臭,快去刷牙!”
媽媽送我到學校後,對藍色阿姨説:“我兒子挺乖的,請你多照顧。”轉身走了。阿姨擺放好我的物品後,要我洗澡。不是晚上才洗嗎?“纔來的都這樣。”阿姨笑着説。她笑起來臉上有個地方陷下去,裝得下一顆紅棗。
我很快就洗好了,其實我只是把身子弄濕,馬上就擦干。我靠着墻穿衣服,把上衣弄濕一大塊,很不舒服。最後只須把褲子的拉鏈拉上,我就可以去班裏啦。
“哎喲,痛死我!”小弟弟卡在拉鏈上。媽媽怎麽不給我帶上内褲呢!阿姨抱起我就往外跑,一會兒我又看到了白色阿姨。白色阿姨要我躺下,開始擺弄拉鏈。“手不要遮。”“媽媽説小弟弟不能給人看。”“好了,哈哈哈。”白色阿姨對藍色阿姨:“這點小事也往校醫室跑。” 藍色阿姨的臉紅得像蘋果。另一個白色阿姨説:“人家還是大姑娘。”
“報告!”教師没有看我,面對着黑板點了點頭,我就進來了。同桌給我一塊糖,説:“哭了?”“没有。”“臉是還有泪。”一擦,我手指頭就有一顆水珠。一只螞蟻爬上桌來,水珠正好滴在它身上。“快看,它在洗澡。”“不許講話!”老師拿着畫的手停在半空,他接着説,“請這幅畫的小作者上臺來。”
老師點了我的名,我上了臺,脚有點抖。他很和藹地彎着腰,在我耳邊説:“你怎麽把人的眼睛畫到手上脚上?”我紅着臉:“……”同學笑得東倒西歪。“同學們,這畫該給多少分?”“零——分!”“錯了,該得一百分!這畫有印象派的神韵。”印象派?老師曾説印象派有個畫家叫畢加索,很能畫。後來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問:“你的畫怎麽都加上一把鎖?”“你不是説‘必加鎖’畫得好嗎?”“啊?”老師説:“給你三顆星。”我回到座位上,給同桌一顆星,因爲他給了我一顆糖。
午餐有魚,嘢。午休醒來有半個水晶梨,嘢。不好,第一節是語文課,要默寫!“同學們,準備好,開始。‘愉——悦——’”噢,我知道:一夜。“舒服。”舒服怎麽寫?是不是這樣:書胡。“坦然。”毯子燃燒起來,不得了,要報警。窗外傳來了警笛聲。小鳥在樹上唱,蝴蝶在葉叢裏跳舞。小蝴蝶要聽寫麽?一只小白鴿從講臺上飛來,我一轉頭,它正中我的臉,眼前起了一團霧,它又掉到我的手上。原來是黑板擦!我起身把黑板擦還給老師,老師説:“麵包好吃嗎?”前面幾個女同學指着我笑:“小白臉!”默寫完了,不會寫的就畫圈,一共畫了十八個。
接下來是背書,背《喫水不忘挖井人》。我第一個背完,全班只我和“小燕子”能背。小燕子總考第一,所以她是最漂亮的女生,老師也這麽説。老師走近我,我的手抖了一下。她用紙擦我臉上的白灰。
再接下來是造句。我打開作業本,背起手,挺直腰,高興地等着老師來檢查。爸爸昨天就檢查過了,説我造得好,還伸了拇指。同桌没做,他把頭低到桌底下去。“李陽,念念你造的句子。”他的運氣真壞。見老師不注意,他抓起我的本子念起來:“如果——可樂不如果汁好喝。白痴——小白猫痴痴地等着小黑猫回來。”真是這樣,那天小白猫一天不吃不喝,晚上小黑猫回來,才去舔碗裏的魚。“同學們,他造得好不好?”“不——好!”“該不該罰?”“該!”李陽的手掌挨了三下戒尺,他恨恨地對我説:“再不理你了!”我也恨恨地説:“再不聽爸爸的了!”
晚上做了數學作業,交錯了本子,該交的是3號本,却交了2號本。又看了一集《猫和老鼠》,便睡覺。路燈光射在上鋪床上,校園静悄悄的,只有公路上沙沙沙的車聲。我太困了,很快飛夢裏。
“阿姨,下雨了。不對,是菜湯,咸的。”我一邊咂嘴一邊揉眼睛。
阿姨拉亮燈,捋着亂發,皺着臉,過來説:“哪裏有菜湯?”她抽了抽鼻子,又看看上鋪,隨即就像被人搔了胳肢窩似的,哈哈大笑起來:“上鋪的小侯尿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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