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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詩歌中的燕文化
最早咏燕的詩,可上溯到殷商時代。《詩經》中的“頌”就有《玄鳥》一首。《詩經》是大約公元前六世紀中葉,由儒家創始人孔子編定的,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共收作品305篇,分爲“風”、“雅”、“頌”三部分,都因音樂得名。“風”是地方樂調,收錄當時15國的民歌;“雅”分大、小雅,多爲貴族所作的樂章;“頌”是用于宗廟祭祀的樂歌。
《玄鳥》唱道:“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玄鳥就是燕子。傳說娀氏女簡狄吞燕卵生了商的始祖契,可能這個原因燕子成爲商的圖騰。《玄鳥》是宋國諸侯祭祀殷高宗武丁的詩,追述了殷商民族的始祖和開國君主成湯的功績,熱烈贊頌了殷商高宗武丁復興殷商,國泰民安,四方來朝,表現出熱烈莊重的祭祀氛圍和虔誠的祝願。《玄鳥》以簡煉的筆墨勾畫殷商史事,史筆而有神話,處處不忘受命,正見其殷人是“率民以事神”。詩中塑造了一個人神合一的英雄,“武王靡不勝”,表現了人的力量。《詩經》中歌咏燕子還有《穀風》“思爲雙飛燕,銜泥巢君屋”,《燕燕》有“燕爾新婚,如兄如弟”,“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
燕子屬候鳥,隨季節變化而遷徙,于春天社日北來,秋天社日南歸。體現了孔儒文化的“信”,因此爲古人所青睞。一到春天,它們必定成雙成對,出入在人家屋內或屋檐下。它們成爲詩人喜愛的意象而經常出現在古詩詞中,或惜春傷秋,或渲染離愁,或寄托相思,或感傷時事,意象之盛,表情之豐,非其它物類所能及。如杜甫《絕句》:“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白居易《錢塘湖春行》:“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但燕子雙飛經常用來反襯離人的孤寂,如晏殊的《蝶戀花》:“檻菊愁烟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刻曉穿朱戶。”晏幾道《臨江仙》:“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我們在閱讀和鑒賞古詩詞時必須具備解讀這些意象的能力,且要在廣泛的閱讀中能舉一反三,由此及彼。
首先,很多詩人都把它當做春天的象徵加以美化和歌頌。如唐代韋應物的詩《長安遇馮著》有“冥冥花正開,揚揚燕新乳”句,宋代晏殊的詞《破陣子》有“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句,元人喬吉的曲《天淨沙·即事》有“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豐丰韵韵”句,南宋詞人史達祖更是以燕爲詞,在《雙雙燕·咏燕》中寫到:“還相雕梁藻井,又軟語商量不定。飄然快拂花梢,翠尾分開紅影。”極研盡態,形神俱似。春天明媚燦爛,燕子嬌小可愛,加之文人多愁善感,春天逝去,詩人自會傷感無限,故歐陽修的《采桑子》慨嘆“笙歌散盡游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雨中”。
第二,古詩人以燕子表現愛情的美好,傳達思念情人之切。燕子素以雌雄頡頏,飛則相隨,以此而成爲愛情的象徵,《詩經·穀風》有雲英“思爲雙飛燕,銜泥巢君屋”,《詩經·燕燕》有“燕爾新婚,如兄如弟”,“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于野”,正是因爲燕子的這種成雙成對,才引起了有情人寄情于燕、渴望比翼雙飛的思念。于是有薛道衡《昔昔鹽》“暗牖懸蛛網,空梁落燕泥”的空閨寂寞,有晏幾道《臨江仙》“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惆悵嫉妒,有晏殊《破陣子》“羅幔輕寒,燕子雙飛去”的孤苦凄冷,有周德清《喜春來》“月兒初上鵝黃柳,燕子先歸翡翠樓”的失意冷落,有張可久《清江引》“花開望遠行,玉减傷春事,東風草堂飛燕子”的留戀企盼。凡此種種歌咏愛情,不一而足。
第三,表現物換星移的時光變遷,抒發昔盛今衰、人事代謝、國破家亡的感慨和悲憤。燕子秋去春回,不忘舊巢,詩人抓住此特點,盡情宣泄心中的憤慨,最著名的當屬劉禹錫的《烏衣巷》:“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另外還有晏殊的《浣溪沙》“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李好古《謁金門·懷故居》的“燕子歸來銜綉幕,舊巢無覓處”,薑夔的《點絳唇》“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雲去。數峰清苦,商略黃昏雨”,張炎的《高陽臺》“當年燕子知何處,但苔深韋曲,草暗斜川”,文天祥的《金陵驛》“草合離宮轉夕輝,孤雲飄泊複何依。山河風景元無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從今別却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表現了詩人的“黍離”之悲。燕子無心,却見證了時事的變遷,承受了國破家亡的苦難,燕子負載可謂重矣。
第四,代人傳書,幽訴離情之苦。曹雪芹在《紅樓夢》有“梁間燕子太無情”句,寫唐代女郭紹蘭于燕足系詩傳給其夫任宗。任宗離家行賈湖中,數年不歸,紹蘭作詩系于燕足。時任宗在荊州,燕忽泊其肩,見足系書,解視之,乃妻所寄,感泣而歸。其《寄夫》詩雲:“我婿去重湖,臨窗泣血書,殷勤憑燕翼,寄于薄情夫。”,正是因爲燕子的有情才促成了丈夫的回心轉意,夫妻相會。郭紹蘭是幸運的,一些不幸的婦人借燕傳書,却是石沉大海,音信皆無,如張可久《塞鴻秋·春情》寫道“傷心燕足留紅綫,惱人鸞影閑團扇”,馮延巳《蝶戀花》寫“泪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其悲情之苦,思情之切,讓人爲之動容,繼而潸然泪下。
《紅樓夢》中還有《葬花吟》一詩,是林黛玉感嘆身世遭遇的全部哀音的代表,是曹雪芹藉以塑造林黛玉藝術形象,表現其性格特性的重要作品。詩中有“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傾”幾句,就有燕子的意象。憐落花而怨及燕子歸去,所謂“香巢已壘成”,大概是春天裏寶黛的婚事已基本說定了,即可是,到了秋天,發生了變故,就像梁間燕子無情地飛去那樣,寶玉被迫離家出走了。到了明年,花發雖可啄,但已經人去梁空巢也傾了。因而,她悲嘆“花魂鳥魂總難留”,幻想著自己能“脅下生雙翼”也隨之而去。她日夜悲啼,終至于“泪盡證前緣”了。
第五,表現羈旅情愁,狀寫漂泊流浪之苦。“整體、直覺、取象比類是漢民族的主導思維方式”。花鳥蟲魚,無不入文人筆下,飛禽走獸,莫不顯詩人才情。雁啼悲秋,猿鳴沾裳,魚傳尺素,蟬寄高遠,燕子的栖息不定留給了詩人豐富的想像空間,或漂泊流浪,如周邦彥的《滿庭芳》“年年如新燕,飄流瀚海,來寄修椽”;或身世浮沉,如張可久的《殿前歡》“望長安,前程渺渺鬢斑斑,南來北往隨征燕,行路艱難”;或相見又別,如蘇軾的《送陳睦知潭州》“有如社燕與飛鴻,相逢未穩還相送”;或時時相隔,如劉安《淮南子》“磁石上飛,雲母來水,土龍致雨,燕雁代飛”。燕子,已不僅僅再是燕子,它已經成爲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象徵,融入到每一個炎黃子孫的血液中。
燕子在古代文人那裏有著很特殊也很出衆的地位,詩詞中的花木禽鳥,多爲移情之用。雅些的,篁竹幽蘭,托超逸曠達之志;籬菊井梧,寄孤高避世之心。俗些的,牡丹爲富貴之謂,喜鵲乃吉事之征,折灞柳以贈離別,摘紅豆以慰相思。以秋蟬嘶叫渲染凄凉,以杜宇啼聲襯托悲哀,以柳絮嘆生世漂泊,等等,不一而足。各種花鳥草都有對應的情感含義。大家遵守著這些古老的約定,以相同的立意翻出無窮的詩文。這種情况普遍存在于傳統文化的各個角落。偏偏是燕子很特別,游離于這種對應式的寄寓之外,很輕巧也很自由地翩飛在詩的另一片天地間。
燕子在詩人心目中,屬于另一個角色。它不是悲憤或傷感時借來一抒胸臆的寄興的載體,而是悠然怡然地閑看窗外數枝春色時,視野中最自然也最可愛的一個微笑。除了這淡淡的欣悅,帶上幾分憐惜。這是最單純不過的感情,近乎透明,幷不負載什麽,無需任何解讀,燕子就是這樣。
凡有燕子輕靈的羽翼掠過的詩句,總是透著早春清新可愛的氣息。“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一年中最可愛的時光,就這麽一點不剩地分給了燕子。僅有花兒是不够的,雖美,却太安靜了,“亂花漸欲迷人眼”之外,總要添上“誰家新燕啄春泥”,這才是整個的春天。若是春光猶早,“海燕未歸”,那便不免有些掃興;“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倒仿佛這整個春天,都是特爲燕子設下的。于是文人對燕子獨有的憐愛,就不難看出來了。
杜甫《燕子來舟中作》寫道:“湖南爲客動經春,燕子銜泥兩度新。舊入故園常識主,如今社日遠看人。可憐處處巢君室,何异飄飄托此身。暫語船檣還起去,穿花落水益沾巾。”文人們這種多情,也許緣于燕子自己的多情。
候鳥有許多,可是沒有哪一種能像燕子這般與人親近,不僅將巢築在畫梁下,與人同居一個屋檐,而且年年歸來時都戀著舊主人,决不背弃,“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那是不得已而爲之,若舊日雕梁仍在,燕子是斷不會另投別家的。宋詞中有“爲誰歸去爲誰來?主人恩重珠簾卷”之句,人待燕歸,燕爲人來,確是一片純情。似曾相識的歸來燕子,不知牽動了多少詩人心底最柔軟、最溫情的那一方天地。燕子之于文人,是一份特殊的情緣,這份情緣穿越千年的時空而延續至今。等到明年春天你還會看到似曾相識的翩翩雙燕,從晏殊婉麗的詞句裏歸來。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讓晏殊享盡了千古詞名。這位婉約詞人似乎對燕子格外偏愛,除了這首膾炙人口的《浣溪沙》之外,許多詞中都不忘提及:“小閣重簾有燕過”、“燕鴻過後鶯歸去”、“翠葉藏鶯,珠簾隔燕”、“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舉不勝舉。其實,稍稍留心就不難發現,這幷非晏殊一人偏好。“燕子”二字,襲一身特有的輕靈嬌俏,散落在古典詩壇上無數清詞麗句裏。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這是人們心中所有,但却是筆底所無的一種“詩意”的感受。“無可奈何”,是作者的感受和感嘆;“花落去”,是不以人們意志爲轉移的客觀規律。作者面對“花落去”這一現實,止不住産生一種惋惜之情。對此作者無能爲力,只能徒喚“無可奈何”。下句“似曾相識”,也是作者的感受和感嘆。燕子秋去春來,不違時節,守信而來。每當新春來臨,它們便差池剪羽,貼地爭飛,呢喃對語,由于體態相同,往來飄忽,人們很難辨認出它們確否是舊巢雙燕,故在“相識”之前冠以“似曾”二字。“燕歸來”,也是不以人們意志爲轉移的客觀規律。“花落去”與“燕歸來”這二者每交替一次,便過了一年,而人生正是在這無窮的交替之中逐漸衰老直至死亡。舊的面孔已經永遠消失,新的面孔又出現在你的面前。歷史便是在這種新舊交替之中默默向前延伸。面對這一現實,作者便止不住要在鋪滿落花的小徑上徘徊沉思了。
蘇軾生性豪邁,在現實生活中倔强剛直,沒有什麽磨難能擊倒他。他寫相思別離的婉約詞,因此也與他人的一味沉淪不同。《蝶戀花》說:“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墻裏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却被無情惱。”
此幷不是一首愛情詞,可是我們常把其中的一些句子用于愛情,尤其是當男孩子失戀的時候,總容易想到這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花退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像是電影畫面一樣,一個鏡頭一個鏡頭的。最後殘餘的花朵也都謝落了,杏兒才剛剛長出來,“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這應該是暮春,或是初夏的時節。“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柳絮飄飛是春天的景象,然而春天的花朵都消謝了,連春天樹上的柳絮也要飄飛近盡了,但蘇東坡很達觀,他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墻裏秋千墻外道”,誰在墻裏蕩秋千?當然是個女的,那女的被深鎖在家裏面打秋千,墻外道站的人,當然是蘇東坡了。這就跟他上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連系在一起了,“墻外行人,墻裏佳人笑。”蘇東坡憑墻裏面美妙的笑聲就知道這是一位佳人,他走了,笑聲也就越來越小。于是他說“多情却被無情惱”,他多情,女孩子也未必無情,他根本沒見過她。這首詞也不算是無情惱,其實他這種無情惱,更是一種瀟灑達觀的情調。不過這句“多情却被無情惱”也是常常被我們用到愛情裏了。
蘇東坡這一生是到處貶官,他走得很遠很遠了,據說他有個妾叫王朝雲,聽到別人唱這兩句“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的時候,就傷心得哭了,因爲她想到他倆到處漂泊;蘇東坡倒黴到什麽程度呢?被貶官到一個地方,還沒有到那個地方,朝廷又下一道令,又貶得更遠了。
辛弃疾是南宋愛國詞人。字幼安,號稼軒,曆城(今山東濟南)人。出生時,山東已爲金兵所占。21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任職期間,采取積極措施,招集流亡,訓練軍隊,獎勵耕戰,打擊貪污豪强,注意安定民生。一生堅决主張抗金。他寫的詞抒寫力圖恢復國家統一的愛國熱情,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對南宋上層統治集團的屈辱投降進行揭露和批判;也有不少吟咏祖國河山的作品。藝術風格多樣,而以豪放爲主。熱情洋溢,慷慨悲壯,筆力雄厚,與蘇軾幷稱爲“蘇辛”。
他也有一首咏燕子的詞《生查子》“去年燕子來,簾幕深深處。香徑得泥歸,都把琴書污。今年燕子來,誰聽呢喃語?不見捲簾人,一陣黃昏雨。”
中國古代詩人對燕子的吟咏,也深深影響世界詩壇。美國詩人雷克斯羅思年輕的時候曾走遍了美國的中西部地區,因而他創作的詩作也透露出山野的靈氣。閱讀他的詩作,我們仿佛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爲他的詩作同中國的山水詩有著异曲同工之妙。他的詩作可以看到中國山水詩中特有的寧靜、深遠、典雅和飄逸。雷克斯羅思喜歡把翻譯的中國詩揉合在自己的創作中。他有一首《山村》的小詩:
野花野草
長在古老的廟宇
石階上。太陽落到
青山之間。燕子
昔日在王府
畫棟下築巢
今晚却飛到
伐木匠和石匠家裏。
比石階古老得多
是這石墻
平壘的巨石
蓋滿青苔蕨草。要是你
悄悄走近,模仿住在這裏的
樹蛙的叫聲,你可以跟它們
交談終日。
這首題爲是由兩節組成的。第一節顯然是雷克斯羅思翻譯的劉禹錫的《烏衣巷》一詩。可以看出,雷克斯羅思的譯文將原詩的基本意境已經翻譯出來了。第二節却完全是他本人創作的,是由第一節的意境引發的聯想。像這樣一半是翻譯、一半是創作的詩作在雷克斯羅思的詩集中也還有不少。
1970年,雷克斯羅思在采訪時也承認:“我認爲中國詩對我的影響,遠遠大于其它的詩。我自己寫詩時,也大多遵循一種中國式的法則。”他還進一步解釋說,這種中國式的法則就是要在詩中表現具體的圖景和動作及訴諸五官的意象,幷創造一種“詩境”。所謂“詩境”,必有一個特定的地點,一個特定的時間。就好比這首詩境,幾隻燕子呢喃聲中,斜陽照落在古老橋邊的野草花,這裏曾經是王侯貴族的府第,如今已經衰敗,成了平常老百姓的家。燕子還是回到了它築巢的老地方。使讀者置身于這一“詩境”中,使他好像置身舞臺之上,成爲演員之一。這是中國詩歌的一個基本技巧。雷克斯羅思在上面引用的詩作中運用的意象也是中國式的。這不但是咏燕子的中國詩歌對世界詩壇的影響,也是中國詩歌對世界詩壇的影響。世界的詩人也學習了中國詩人經常運用的典型意象。
(本文作者系廣東省文史館館員、一級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