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澤民同志指出，黨内和國家機關中的腐敗現象，有六個方面的表現：一是貪贜枉法，二是行賄受賄，三是敲詐勒索，四是權錢交易，五是揮霍公産，六是腐化墮落。這六個方面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聯繫的。其中的權錢交易是重點。因爲：

　　中國共産黨，它在國家機關中占居領導地位，它手上的權力，是人民的權力，服務的權力。一旦有人把這種權力用來與金錢作交易，這一部分權力便會質變爲市儈的權力，拜金的權力。在市儈的權力和拜金的權力的驅動下，黨内和國家機關中腐敗現象的其它五個方面，才會有蔓延的市場。可以説，權力的市儈化和拜金化，以及形成的權錢交易，是腐敗現象的萬惡之源。

　　從上可知，權錢交易的雙方，權力的一方占主導地位。手上有權力的人，如果素質好，富貴不移，忠於職守，忠於人民，權錢交易便無從談起；金錢之所以能發揮其腐蝕作用，那是掌權者出賣手上權力造成的。所以，在各種腐敗現象中，要害的問題，即權力部分質變形成權錢交易，是引發其它五種腐敗現象的根子。這是不能逥避的現實狀况。

　　二

　　防止腐敗，首先要防止權力的腐敗。這是當務之急，又是長遠之計，需要有標本兼治的對策。這裏僅從方法論上提出幾點供參考：

　　第一，要强化自律。黨内和國家機關中的各級幹部，首要的是自己管好自己，自己約束自己。没有自律或自律淡弱，就很容易使手上的權力蜕變爲市儈的權力，拜金的權力，腐敗的權力。

　　講自律，首先是人生觀、世界觀要不斷地净化。這麽些年，人生觀、世界觀的問題，正面的講得少，甚至不被重視，而一切與立黨爲國、立黨爲公、立黨爲民的宗旨相反的腐敗現象，都可以在人生觀、世界觀的變形走樣上找到答案。

　　講自律，一定要使個人的理論修養不斷地深化。這麽些年，那些爛掉了的幹部，喫虧就在於不看書，不學習，不扎扎實實地抓好自身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修養，在社會主義改革開放的激流中，迷失了前進的航標，這個教訓是極其慘痛的。

　　講自律，還要善於使傳統美德不斷地内化。這麽些年，傳統美德經受着嚴峻挑戰，觀念變革的過程時有誤導。黨内和國家機關中的一些幹部，放鬆了對傳統美德的内化，就連起碼的社會公德、職業道德都置之腦後，那就非出亂子不可。

　　此外，自律的内容很多。但上述三個方面是最根本的東西。這三方面都能得到强化，自律便算抓到了一些關鍵。

　　第二，要强化他律。黨内和國家機關中的各級幹部，不僅要有自律的精神和行動，還要有自律之外的他律來加以監督，才能保持人民的權力和服務的權力不出軌。

　　講他律，必須嚴肅黨紀。這麽些年，黨風不很正，原因之一是黨紀鬆懈，失去了黨紀的他律作用，使能够自律者無可奈何，不能自律者爲虎作倀。因此，從上到下應嚴肅黨紀，真正發揮黨紀的他律作用，該是時候了。   

　　講他律，必須高懸法制。這麽些年，有法不依，執法不嚴，權大於法，以權代法，以言代法，以錢代法，以情代法等等不良現象，確實使法制的他律權威蒙受了屈辱；加上新舊體制交替中法制本身的先天不足與滯後狀態，都給權錢交易鑽了空子。

　　講他律，必須重視民輿。這麽些年，各級幹部自己能看到的問題，可能會比較注意改進，但許多問題就不一定都看得很清楚，處理得很及時，解决得很理想。甚至於有不少問題久拖不决，群衆有怨言。這就需要虚心地傾聽人民的呼聲，充分運用國民的輿論監督力量。這是强化他律不可缺少的重要内容。

　　總而言之，從防止權力腐敗入手，來理解腐敗的癥結，更能引起人們的警惕。而從防止權力腐敗現象所提出的對策來看，黨内和國家機關中各級幹部的自律是首要的，其次是配以他律制約，再其次是强化養廉。没有養廉這一條的强化，自律的强化和他律的强化便難於長久地堅持下去。關於養廉問題，主要是逐步提高工薪和改善辦公條件等等，這裏不多説了。一句話，反腐保廉如果有什麽公式的話，那就是“强化自律+强化他律+强化養廉”。這就是結論。

　　三

　　有的同志認爲：“反腐保廉講自律是没有用的”。這個看法有失偏頗。人是要有點精神的，没有這一條，活着如行屍走肉，也與一般動物無异。對於黨内和國家機關中的幹部，這是起碼的要求。不然，就連封建時代那些“吾日三省吾身”的士大夫們也不如，這不是歷史的一大倒退麽？

　　有的同志認爲：“反腐保廉講他律就要學習國外的重刑重罰”。這種看法過於片面。國外並非都用重刑重罰。一切要從自身情况出發，借鑒不等於照搬。不廉潔，犯了罪，依法受刑罰，這是應該的。但所有這類刑罰的分寸，絶不可以任意加重，隨心加重。還有同樣一種罪，平時判得輕，“嚴打”時判得重，也有其弊。用法的前提是平時重在教化。教化的條件缺乏，加上教化本身的不够科學，實爲治理者之過，不能都堆在受刑者身上，以重刑重罰了事。

　　還有的同志認爲：“反腐保廉講高薪養廉不合中國實際”。這種認識也難以苟同。高與低是相對來講的。中國的國民現在還窮，但今後會逐步地改善。先行一步的珠江三角洲便是明证，那裏的“公務員”們的正當收入都比較高，甚至比國家總理的月收入高出不少。從這裏可以看到，實行逐步高薪養廉，不僅有可能，而且是出於保廉的迫切需要。要迅速取得反腐工作的進展，並從養廉上認真對待，重刑不如重奬。因爲違法的畢竟是少數，多數人這一頭看到優厚的待遇，較高的工薪，便會多加自重，减少犯法行爲的同時，更加忠於職守。所以高薪養廉實際得很，中國更應早辦，不能舉棋不定。

　　（這是作者在1995年研究反腐保廉專題時所寫的論文，發表於範英等主編的《精神文明與市場經濟》一書，紅旗出版社1995年9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