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數日轉瞬無,臨别之時心戚戚,
行至山門猶返轉,再向師父來辭别。
哽咽難言道珍重,遥向華首九叩首,
祈願菩薩慈悲垂,善法從此放光明。
一首偶得小詩,道不盡幾多愁腸百轉,離别寂寂。
白族清亮的小調在耳畔回響,山腰的不遠處,隱約可見前方簡陋的寨子,一排排整齊的房屋。那正是我們最初上山的落脚處。
此時,離别的感傷陣陣襲來,以至於我眼中看到的景物,都顯得那麽落寞。
一片泛黄的落葉飄下,落在我的肩頭,似可憐無助的孩子,想要緊緊地依附着,在這已寒凉了的冬天中,默默無聲地對我哭訴。
一只匆匆飛過的鳥兒,在我眼中,也成了找尋不到暖巢的幼雛。瞧,它飛得那麽急切,可是因爲我們的闖入,而受到了一絲驚嚇?
同伴三三兩兩地交談着,她們的談話我並未聽進去。面對下山的因緣,心頭早已久久地沉浸在悲凉與感傷的情緒中。揮不走,理還亂。唉,終究,我也成了鷄足山又一個匆匆的過客,不知何日再與其重逢。
世事無常,時光短暫,昨夜如曇花一現;年年歲歲朝朝,春華老去,歡喜也似刀刃上舔蜜,人生就是這樣諸行無常,苦多樂少。
然而,有那麽一瞬間,當我看到脚下一朵小花頂着驕陽怒放時,心情忽然明朗、喜悦起來:我是何等幸運!能與鷄足山、光明寺結緣,能在這條小路上走過,即便是一次踏入,也值得一生去銘記和回憶。
坐在山石上休息時,我們見到兩個朝山的年輕的女居士。她們一邊走,一邊興致勃勃地交談,兩個人仰頭看到華首門,便一起跪下,磕頭遥拜。這情景讓我心中一動,曾幾何日,我們不也是懷着這種心情,遥拜華首門麽?
她們的神情,恰似當初我們登山時的模樣。呵,鷄足山,你可知有無數的朝拜者爲你而來,因你而喜悦?因你而獲得了新生?
你是那麽有靈性,你一定知道此刻的我,正在你的懷抱中默默地告别。
“師兄,請問通往光明寺的路怎麽走呢?”
“喏,順着懸掛的經幡一直走,不過,未免迷路,還是請常住居士接引一下吧!”我將高居士的電話告訴她們。
“我們一直在祈求佛菩薩派人接我們一下,果然是千處祈求千處應啊!”兩位居士十分開心,相視一笑,“多虧遇到師兄,多謝呀,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祝你們一切順利!”我見到她們那欣悦的神情,忽然有種逢見昨日自己的錯覺。
同一條路,20天前,我們興致勃勃地走過;20天後,我們踏入歸程……
朝拜華首門的激昂,古樹下的沉思,聞佛師開示的體悟,誦讀《佛説般舟三昧經》的喜悦,行般舟法的苦樂,短期出家的向往……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每一段經歷,都是那麽寶貴。正是這一點一滴,譜出我心靈之旅的華章,指引我前行的方向。
我堅定了一個信念:今生若不能乘彌陀願力,出離三界,實在枉費人世間走一遭。
這時,心頭忽然閃過一句話:佛在心頭坐,萬事不空過。
我深信,念佛便是解脱,便是智慧與安樂。
“三界六道苦難停,曠劫以來常没没。“欲比十方諸佛國,極樂安身實是精”。善導大師説得好,唯有西方極樂世界才是恒常之處。
憶佛,念佛,心即是佛。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兩相合,兩相憶。我想,當憶念極爲深切時,就如同形影不離,當下便是極樂與圓滿吧!
想起一段譬喻説得妙:“兒子如果能够憶念母親,就如同母親憶念兒子之時,那麽母親與兒子終其一生,都不會互相違背遠離。若是衆生心,能够憶想佛、思念佛,現前或將來,必定能够見到佛,距離佛並不遥遠。不必假借其他的方便善巧修行,自然能够究竟解脱。”
唯願一切的有情衆生,身心清净,看破放下,口念彌陀,相信佛所發之無上願力,念念回心,發願同回到西方極樂莊嚴世界之中,並於當下了斷處,得無上法喜!
當我説起念佛的感受與對大山的眷戀時,一個同伴忽然打破沉默,説了句:“人人都向靈山求,不知靈山在心頭。”
一語點醒夢中人。千裏跋涉,徵逐不休;却忘了自己的心才是智慧的勝地。
鷄足山,很想告訴你,這一切感受,都是你給予我的。你像一位默默關懷我的朋友,助我找尋到修行的光明之路,體會人生苦短,以及出離的迫切;你像一位慈祥親切的老者,給我足够寬闊的懷抱,讓我寧静固守,心靈停泊;你如同一個風華正茂的青年,在山林中揮灑筆墨,書寫佛音禪語,邀我閑時坐坐;你啊,更像是一個忠誠的衛士,日日夜夜守護着這裏的人們,等待有緣到來的遊客。
大山的記憶,我的回憶。
我會永遠地懷念,不會忘記走出大山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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