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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良知”說的宣導者王守仁


  日本保存了一部《王陽明先生出身靖亂錄》,上面記載了王守仁的兩則軼聞。

  一則軼聞說,王守仁少年時,不愛學習,好逃塾,把精力放在戰爭遊戲上,長大後他果然為明王朝建立了武功。 

  另一則軼聞說,王守仁的生母在他十三歲時去世,後母虐待王守仁,王守仁便設巧計對付後母。他在街上買了一隻長尾林鶚(屬於貓頭鷹一類的鳥)偷偷地放到後母的被窩裏。他又想法收買了一個巫婆,預謀好。其後母一鑽進被窩,鳥受驚飛出來,發出怪聲,四處亂飛。當時的風俗厭惡野鳥飛進屋內,特別對叫聲難聽的鳥更是如此,被視為不祥的徵兆。後母問起吉凶,王守仁說應該問巫婆。巫婆便按事先預謀好的說:守仁的生母附體于巫婆,因為你虐待王守仁了。她訴諸神,來取你的命,這鳥就是她的化身。後母聽了,嚇得渾身發抖,連求饒命。此後,她再也不敢虐待王守仁了。

  王守仁是心學的集大成者,與西方的貝克萊有一些相似之處。

  在西方17—18世紀有一個名叫貝克萊的英國大主教,曾提出一個“存在就是被感知”的著名命題,意思是說:世界上存在著的形形色色的事物,其實只是人們通過眼睛、耳朵、鼻子等各種感覺器官所得到的各種感覺。例如蘋果是由圓的、紅色的、香味等感覺集合起來的一個“蘋果”的觀念。同樣,一塊石頭、一棵樹、一本書,也都是被感知的東西。貝克萊被稱為西方近代主觀唯心主義哲學的創始人。王守仁出生在我國封建社會的時代中期,儘管他出生的時代及其思想都與貝克萊有所不同,但因為他曾提出“心外無物”的命題,認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心產生出來的,這種思想與貝克萊有些相似,所以人們常把他與西方的貝克萊相比。王守仁是中國古代最大的主觀唯心主義哲學家,他繼承和發展了陸九淵的思想,在宋明理學中形成了陸王心學流派。心學在明代中、後期曾風靡一時,廣泛流行,一度幾乎取代了程朱理學的地位。王守仁的思想左右了思想界達一百多年,甚至影響到近現代思想的發展。

  一、 曆“百死千難”,成“良知”學說

  王守仁(1472—1528),字伯安,浙江余姚人。因為曾隱居在會稽陽明洞中,並且創辦過陽明書院,所以又稱陽明先生,後來陽明這個號幾乎壓過了他的正名。他的思想主要記錄在《王文成公全書》一書,特別是其中的《傳習錄》、《大學問》等篇章中。王守仁出身于官僚地主家庭,父親王華是明憲宗成化年間的進士,官至南京的吏部尚書。他本人一生也有大部分時間在朝為官,在這段時間裏,他一面為封建王朝盡心盡力,一面在軍政餘暇“講學”,宣傳他的學說。他的主觀唯心主義哲學思想、道德學說,都是與其生活經歷、政治實踐分不開的。

  少年時期的王守仁就懷有大志,下決心要把“學聖賢”當作頭等大事,作一個對封建社會有用的人。十五歲時,他曾離家到居庸關、山海關等邊關要塞去考察和遊覽,觀看塞外的山川地形,學習騎馬射箭,籌畫對付“胡人”外侵的辦法。當時他隨父親住在京城,聽說京城附近發生了石英、王勇領導的農民起義,幾次想給朝廷寫信,為鎮壓起義獻策計獻策。(《王文成公全書》卷三十二《年譜》。)

  王守仁生活的時代,正是明王朝開始由穩定走向危機和衰敗的時期,不僅階級矛盾激化,農民起義此伏彼起,而且宦官當權,封建統治十分黑暗。武宗皇帝時,太監劉瑾、馬永成、穀大用、張永、羅祥、魏彬、邱聚、高鳳等掌握朝政,為所欲為,號稱“八虎”為患。其中劉瑾的權力最大,北京城裏的百姓都暗地裏叫他“劉皇帝”(張萱:《西園聞見錄》卷一○○《內臣》上。)。

  王守仁生當此時,目睹封建社會的危機,親身感受到統治階級內部的矛盾和爭鬥。但他又不甘寂寞,總是千方百計地尋取穩固王朝、挽救封建社會的良策和妙方。二十八歲時中進士,在這前後他曾廣泛地學習各方面的知識和本領。除了武功、騎馬射箭以外,還學習兵法,閱讀大量兵書,並常常用果核擺列陣勢,作打仗的遊戲。他也學過作詩賦辭章,鑽研八股文。但不久就覺得作詩辭、寫文章,以及各種技藝,都不是什麼真正的學問。他讀過不少儒家經典以及朱熹的書,但又不滿足于記誦章名,總想找到一條實現這些思想、成聖成賢的道路。在苦悶之中,他也接觸過一些道士和佛教徒,學習了佛、道兩家的思想。終於,政治生活中的挫折使他找到了精神上的寄託,並為以後創立“良知”學說打開了道路。

  王守仁三十五歲那年,因為觸犯了太監劉瑾而被廷杖四十,貶到貴州龍場驛作驛丞(驛站站長)。劉瑾還不甘心,又設計在途中暗害他。幸虧王守仁巧施妙計在錢塘江上浮一斗笠,江邊放一雙鞋子,假裝跳江自殺,才逃脫性命。他又歷盡艱險,來到龍場。但龍場地處深山叢中,不僅毒蟲瘴氣,到處都是,而且環境閉塞、語言不通,連住的地方也沒有。在這樣艱難困苦的環境中,王守仁日夜端坐,靜思默想,極力忘掉個人死生榮辱的遭遇。忽然有一天夜裏他悟道:“聖人之道,吾性自足”。(《王文成公全書》卷三十二《年譜》)也就是說,作聖人的道理本來就在每個人的人性中自滿自足地存在著,既然這樣,又何必再向外學習,求什麼知識和學問呢!這一夜,他高興得大叫起來,驚醒了同伴;又默記過去自己所讀的經書,也竟然全記得。這就是王守仁以後常提的“龍場悟道”。通過這件事,他深深體驗到在個人內心中進行封建道德修養的作用。

  王守仁曾多次鎮壓農民的反抗鬥爭。1516年,他出任江西巡撫,使用屠殺和分化瓦解的方法鎮壓了廣西思恩、田州和八寨瑤族、壯族的起義軍。這一次,他對少數民族起義軍採用了“可撫則撫,可捕則捕”的兩手策略,一面行招撫,一面採用軍事剿滅的手段。他認為,要有效地穩固封建江山,不能光靠軍事鎮壓,還必須有軟的一手,即用封建的倫理思想控制人心,消除人民的反抗念頭。1517年,他在給學生寫的一封信中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王文成公全書》卷四《與楊仕德、薛尚誠》)山中賊,指依山立寨的農民起義部隊;心中賊,不但指農民的反抗思想,也包括統治階級內部為了追求權勢地位而互相傾軋爭奪、危害地主階級整體利益的思想。

  1519年,明王朝的宗室甯王朱宸濠在江西南昌起兵謀反,反對武宗朱厚照,這是王室內部爭奪皇位的鬥爭。當時王守仁正奉命去福建,他得到消息後,一面向朝廷報告,一而返兵吉安,出其不意地攻下了叛軍老巢南昌。在沒有朝廷具體征討命令的情況下,王守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僅用了三十五天時間,就撲滅了叛亂部隊,生擒了甯王朱宸濠。他為封建王朝平復內亂立了一功,但此後,他非但沒得到朝廷的嘉獎,反而招來宦官勢力的嫉妒、誹謗和讒害。連武宗皇帝也一度懷疑他參與了甯王的叛亂,無奈他只好到九華山的草庵中靜坐裝道士,以表示自己對朝廷沒有二心。

  經過這一事變,王守仁更堅定了自己心中的封建道德信念。他繼承孟子的說法,把人心固有的先驗意識和生來具有的道德行為本能叫做“良知”。他認為良知是人與生俱來的“仁、義、禮、智”等道德觀念,是埋藏在人心中判斷是非善惡的唯一標準。因為有了良知,每個人便都能自然地產生正確的認識和符合封建道德的行為,所以首要的任務是讓每個人都克服私慮雜念,啟發內心的良知本能,這樣封建社會現有的一切矛盾都能消除,封建社會自能長治久安。1521年,王守仁五十歲的時候,正式提出了“致良知”的思想。他所謂“致”,有推廣、恢復和達到的意思,“致良知”,就是讓人除去私欲的蒙蔽,使行為自然合乎封建道德標準。王守仁所以在朱宸濠事件之後提出“致良知”,還因為他通過此事進一步感受到統治階級內部矛盾的尖銳化,以為提倡“良知使地主階級的每個成員都加強自身的道德修養,就能緩解封建統治集團內部的矛盾。他本人有著在艱難環境中向內心用功的體驗,所以他常說:良知能使人忘患難、出生死,良知之說是我從百死千難中得來。(《王文成公全書》卷三十三《年譜》。)

  二、 心外無物,心外無理

  王守仁“良知”的道德思想,有一套完整的主觀唯心主義哲學作基礎,其中一個很著名的哲學命題,就是“心外無物”。

  有一次,王守仁和友人一起遊覽南鎮,朋友指著開在山中的花樹問王守仁:你說天下無心外之物,可是這棵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和我的心又有什麼關係呢?朋友的問題觸到了王守仁哲學的要害。本來,樹在山中何時開花、何時落花,這與人心沒有關係。凡是按照常識說話的人,都不會否認這一點。可是王守仁卻說:當你沒有看到花樹時,此花不就同你一樣不存在嗎?只是你看到它時,花才有了顏色,可見,這花並不在你心外(《傳習錄下》)。王守仁誇大了人的認識和感覺的作用,實際上,存在先於意識,人要感知外界事物,必須有一個前提,即事物本來就存在於世界上。王守仁正好顛倒了這個關係,他把感覺當作唯一真實的,認為沒有感覺就沒有一切,這個感覺又被他看作是主觀意識(即“心”),這樣“心”就變成了第一性的,這是一種主觀唯心主義思想。

  那麼,什麼叫作心呢?王守仁在一次和他的學生對話時說,心就是“我的靈明”。他認為,天地萬物中間有個中心,人就是天地萬物的中心,而人的心只是一個“靈明”。“靈明”在這兒指的是人的認識、情感、意志活動和這些意識的能動作用。王守仁認為意識的能動作用決定了天下萬事萬物的存在。他說:我的靈明就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如果沒有我的靈明,誰去崇仰它的高?地,如果沒有我的靈明,誰去估測它的深?就是鬼神,如果沒有我的靈明,又怎麼能夠預知吉凶災祥呢?(參見《傳習錄下》)他還舉例說:一個人死了,他的精神和靈明都散盡了,那麼他的天地萬物又在哪里呢?王守仁發揮了“心外無物”的觀點,他用一種神秘的靈明作為說明,心是決定一切,產生一切的。

  王守仁還認為,封建社會的倫理道德意識就是心的本質,是人心活動的主要內容,所以封建社會的道德是先天存在的,本來就完美的東西。他提出了“心外無理”的命題。“理”,就是“天理”,宋明理學的天理主要指仁義禮智、三綱五常等道德觀念。這些封建道德觀念本來是封建社會的政治制度和家族制度的產物,是以封建社會的經濟關係為依據的。但是王守仁卻認為,封建社會的道德觀念存在于人心中,是人頭腦裏本來就有的。例如對君王盡忠,對父母盡孝,實行忠孝的關鍵不在被忠孝的君親身上,而在於人的思想,在於人是否真心實意地要盡忠孝。所以他說:“忠與孝之理,在君親身上,在自己的心上?若在自己心上,亦只是窮此心之理矣。”(《傳習錄下》)他又說:在父母身上求孝之理,孝之理到底在我心中呢,還是在父母身上呢?假如在父母身上,那麼父母不在了,我的心就沒有孝之理了嗎?(《傳習錄中•答顧東橋書》)王守仁這樣說,是因為他把良知看作一種不待慮而知、不待學而能的“是非之心”,人只要發揮了這種天生的判斷是非能力,就自然能見父知孝,見兄知悌(敬愛兄長),這樣天理就自然會在人的認識和行為中顯現出來。

  人心是知識的源泉,是才能的源泉,是道德倫理的本源;“良知”是自然完美的,威力無窮,能夠創造萬物。從這種觀點出發,王守仁反對向外求知,他批評朱熹“終日馳求於外”,是將“格物之學錯看了”(《傳習錄上》)。早在宋代時,朱熹和陸九淵之間曾展開過為學方法之爭。朱熹主張從讀書、思考、討論等一事一物中去求客觀天理,陸九淵主張“心即理”,讓人從心中去求主觀天理。王守仁繼承了陸九淵“心即理”的思想,實際上從認識論方面把朱陸的爭論延續下來。但王守仁早年也曾信奉朱熹學說。年輕時,他曾廣泛搜求朱熹的著作,認真加以研讀,。他是喜歡思考的,雖接受朱熹的觀點,卻並不盲從。有一次,為了親身體驗一下朱子的“格物致知”之理,他竟對著住所庭院中的一片竹林,苦心思索了整整七天,一心想從竹子這一事物中領悟到決定萬事萬物的最高“天理”。結果,他一無所獲,卻病倒了。從那以後,王守仁開始懷疑朱熹思想,並逐漸轉到了主觀唯心主義一邊。

  王守仁反對朱熹,還因為朱熹承認在人心之外有一個“物”。雖然此物也是先驗道德“理”的化身,但人要求得理,還不能徑直到心中去找,而必須先考究心外的“事事物物”。這在他看來太煩雜、太“支離”了。他認為應當拋開外部世界,直接到心中去體認封建倫理。良知“不假外求”(《傳習錄上》),是心中本來就有的天理。它清澈如明鏡,寂然不動,沒有一絲邪惡,是恰如其分的天然的完美。只要使良知明白起來,用良知安排一切,天下的萬物就沒有不合乎秩序的。王守仁把良知當作根本,用良知統一世界,從而把陸九淵的主觀唯心主義思想發展得更完善,也使朱陸的方法論之爭更加突出和明確,這對後來中國哲學的發展是有意義的。

  三、 知行合一,即知即行

  王守仁三十八歲時,即“龍場悟道”的第二年,受當地管理教育的官員席元山聘請,主持貴陽學院。講學中,他第一次提出了“知行合一”的思想。

  “知行合一”,是針對朱熹的“知先行後”觀點提出來的。在知行關係上,朱熹說:“論先後,知為先。”(《朱子語類》卷九)主張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先明白“義理”,為此,必須先認真地下一番求知的功夫。但朱熹要人明白的“義理”指封建道德原則,這種道德規範,本來就是以虛偽為其特徵的,因而“知先行後”給一些封建士大夫、文人藉口弄清義理而不幹實事,大開方便之門。王守仁說,我的“知行合一”是一服對症的藥,這個“藥”是專治朱熹“知先行後”的流弊的。

  王守仁分析了從古到今人們對知行關係的看法。他認為,古人所以既說知,又說行,使二者有所區別,是因為:世上有一種人懵懵懂懂隨意去做,根本不加思考和體察,簡直是閉著眼睛行、胡亂地做。對他們,必須說個“知”,才能使之做得正確。又有一種人漫無邊際、懸空思索,不肯老老實實地去躬行,總是沒有根據地約摸和猜想。對於這樣的人,又必須說個“行”,才能使其知得真。這樣看來,知和行是古人補偏救弊的話,不應單純追求詞義以致把它們截然分開。王守仁這樣說是有見地的。他批評朱熹“知先行後”說造成了知行分裂的傾向,指出,一些人就是因為死抱住“知先行後”的信條不放,以為必先知了,然後能行;強調“我如今且去講習討論做‘知’的工夫,待‘知’得真了,方去做‘行’的工夫,”所以“終身不行”,也就“終身不知”。(《傳習錄上》)

  王守仁不僅目睹了王室內部宦官勢力的各種奸詐行為,而且身受其害,這就使他對言行不一、口是心非的惡習深惡痛絕。他把這歸於朱熹哲學所產生的流弊,並從主觀唯心主義立場出發來批判朱熹。王守仁對知行關係提出了新的看法,說:“只說一個知,已自有行在;只說一個行,已自有知在”(《傳習錄上》)“知行原是兩個字說一個工夫”(《王文成公全書》卷六《答友人問》)他以為,認識來自於內心,知與行都是由心中的良知發出來的。知是行的主導,行是知的體現;知是行的開端,行是知的完成;知中含行,行中含知。知行是一回事。

  知和行為什麼是合一的?它們在人的認識和道德修養活動中又怎樣“合一”?王守仁舉了很多事例,講了許多理由,但他混淆了知與行的概念,把知當作行,把行混同知。

  王守仁看到,人們每遇一件事物,總會產生一些自己的想法,表現出喜歡或是嫌惡;人們辦某件事前,都有一些打算或念頭,然後才開始行動。他把這些想法或打算都叫做“意念”。他認為,意念表現了人感情活動的傾向,預示著行為的開始,所以意念就是“行”。他舉例說,好看的女子是“好色”,喜歡好看女子並產生追求想法,這是“好好色”。但是人在看到好色的同時就會產生“好”的念頭,看與好是同時發生的,這就是知行合一(《傳習錄上》)。同樣,一個人聞到難聞的氣味,感到厭惡它,聞和厭惡是同時進行的;一個人懂得什麼叫冷和感覺到冷,懂得什麼叫痛和感覺到痛,都是一個過程。這也叫知行合一。他又說:人在吃飯之前先有吃飯的打算,走路之前先有走路的打算,這種“欲食之心”和“欲行之心”都是行為的開始,這也就等於行了(《傳習錄中•答顧東橋書》)。因此他認為:“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傳習錄上》)並說:“一念發動處便即是行。”(《傳習錄下》)為了讓人在思想中時刻警覺各種不善的念頭,他甚至於有意把知當作行了。

  王守仁有時又說:“知之真切篤實處便是行。”(《王文成公全書》卷六《答友人問》)他認為凡是行,總是說人們實實在在地去做某件事,因此有了這樣的“敦實篤厚之意”(《傳習錄中•答顧東橋書》),並且不斷地努力,使自己的心意越來越真誠,這就是行。儒家經典《大學》在講道德修養時,提倡“博學、審問、慎思、明辯”,這本來都是指求知和認識的過程。但王守仁認為,如果在學習的過程中真心實意地有疑便問,疑問以後認真地思考,在思考中來辨別是非,這種真切的學習態度也就是“行”。王守仁看到了人的感覺、情感、意願、態度,這些思想意識活動與行為的聯繫,但不懂得知與行的本質區別,以及從知到行有一個把思想轉變為現實的過程,這是他的主觀唯心主義失誤之處。

  為了說明道德行為踐履的重要,反對封建士大夫和知識份子把封建道德原則束之高閣、終身不行的弊端,王守仁有時也強調真知就是行,不行就不能叫做知。他說:我們說某個人懂得孝悌的道理,一定是這個人已經有了孝和悌的行為,如果他只知道口頭上講孝悌,並不去實行,又怎麼能說他知孝悌呢?比如學習孝道,就必須親自去服侍雙親,不辭勞苦地奉養他們,這才算得上學孝。同樣道理,一個人學習射箭,必須“張弓挾矢,引滿中的(靶子)”;學習書法,只有“伸紙執筆,操觚(古代寫字用的木板)染翰(毛筆)”,才能算是學。不這樣,就不能稱為學。(《傳習錄中•答顧東橋書》)

  王守仁在宣傳“知行合一”觀點的時候,所舉的實例、講的道理,現在看來也有一些是符合人們日常生活中常識的。這說明即使是唯心主義者,也畢竟不能拔著自己的頭髮飛上天空。但他講“知行合一”,並不是講認識和實踐的統一。他所謂的“知”,指心中自明自覺的本能(“明覺”),先天就有、光明淨潔的“良知”;他所謂的“行”,是“一念發動”的意識活動,行為動機。他要人學習“聖賢”,使每一個意念的發生都符合良知良能。“知行合一”的目的,是讓人把一切不符合封建道德的想法,禁止在萌芽狀態,以達到人心“純乎天理”而“無私欲之蔽”(《傳習錄上》)。這與朱熹“存天理、滅人欲”的道德說教相比,實質只是換個面目而已。

  四、 喻滿街聖人,倡狂者學風

  一天, 王守仁的學生王艮出遊回來。王守仁問道:“你在外面看見了些什麼?”王艮答道:“見滿街都是聖人。”王守仁說:“你看滿街人是聖人,滿街人到(倒)看你是聖人在。”(《傳習錄下》)又一次,王守仁的學生董沄說:今天在街上遇到一件稀奇事,只見滿街都是聖人。王守仁聽了對他說:“此亦常事耳,何足為異。”(《傳習錄下》)

  聖人,是封建地主階級理想中的最高人格,只有孔、孟才能當得起這個稱號。王守仁為什麼會認為“滿街都是聖人”呢?這還要從他的“良知”說談起。

  王守仁的良知說,把良知當作先天具備的判斷是非和選擇善惡的道德標準,“良知只是個是非之心”(《傳習錄下》),“良知即是天理”(《傳習錄中•答歐陽崇一》)。良知是封建道德的“規矩”和“尺度”,而這個規矩和尺度是人人心中都有的。每個人都有良知,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家底準則”(《傳習錄下》)。在這點上,聖人和普通老百姓就沒有什麼區別了。所以王守仁說:“良知良能,愚夫愚婦與聖人同。”(《傳習錄上》)

  王守仁以前的一些思想家,在談到人性問題時,往往把人的本質分成不同等級。例如孔子就說過:上等智慧的人和極端愚蠢的人都是不可改變的(《論語•陽貨》:“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漢代董仲舒把人性分成三個等級:“聖人之性”是天才,“中民之性”是可以教育的,“鬥筲之性”是每日只知為水米而奔忙的糊塗蟲。王守仁的良知說與他們不同。他把每個人的良知都看作完滿自足的,認為人人心中都有聖人(王守仁《傳習錄下》:“人胸中各有個聖人。”),即使是盜賊也自知不該為盜,這就是盜賊的良知。(《傳習錄下》)所以聖人與愚人只是良知上有沒有私欲遮蔽的區別。聖人像青天白日,愚人如陰霾天日,只要肯掃去陰霾,人人都能成為聖人。

  王守仁認為,人們在通過“致良知”的功夫達到封建道德的要求後,就可在精神上獲得無限的快樂,這種快樂也是人心中固有的。所以他有時候教育弟子,要只相信自己的良知,有個“狂者胸次(胸懷)”,實實在在按良知的“真是真非”行事,不管天下人怎樣說。他承認自己就是這樣的“狂者”,所以才遭到朝廷中宦官勢力的非難和誹謗。(《傳習錄下》)

  1524年,王守仁五十三歲,官至南京兵部尚書,而帶職閒居在家。8月,中秋節這一天,他帶領一百多門人在天泉橋碧霞池上設酒宴慶祝。酒至半酣,門人中有的唱歌,有的擊鼓,有的泛舟。王守仁看到大家興致這樣高,便乘興作了一首詩,讚揚孔子的弟子曾點,說他“鏗然舍瑟春風裏,點也雖狂得我情。”王守仁羡慕在春風中悠然鼓瑟,自得其樂的曾點,鼓勵弟子學習曾點,作一個狂者,因而他門下形成一種生動活潑、不受拘束的學習風氣。這與“程門立雪”式的教育及朱熹門下如拘如囚的學風恰成鮮明對照。

  王守仁曾說:聖人哪能拘得一個固定的格式!只要良知的大是大非相同,就是各自為說又有何妨?比如這裏有一片竹林,竹林中的竹樹只要枝節大致一樣,便是大同。如果要每棵竹的高下大小、每一枝節都相同,那又怎能顯示出造化的妙手呢?(《傳習錄下》)他要人堅持封建道德的是非,又要從自己良知出發,在批駁程朱思想時,他還發表過一些反對絕對崇拜舊教條、舊權威的言論。他認為,學貴得於心,判斷是非的最高標準是良知,而不是孔子或朱熹的言論。對於自己的心所不同意的結論,即使他出於孔子,也不能相信;相反,自己心中所肯定的,即使此話出於一個平常人的口,也不能不承認。(《傳習錄中•答羅整庵少宰書》)他要人把封建思想變為自己心中的信條,並反對朱熹一派“循章摘句”、“訓詁經文”的惡劣風氣。這些思想和言論,對當時活躍學術空氣和人們的思想有積極作用。在客觀上也誘發了後來的思想解放運動,如晚明李贄、明清之際黃宗羲反對封建禮教、批判君權的啟蒙思想都與王守仁的影響有關。

  五、 種樹之喻與隨才成就

  王守仁不僅是封建地主階級的思想家,也是個熱心於教育事業的教育家。他生前曾在江西修濂溪書院,在紹興、余姚開闢稽山書院,創立陽明書院,在廣西興辦思田學校、南寧學校和敷文書院,還曾被聘為貴陽書院的主講,並曾集門人在白鹿洞講學。王守仁辦教育,是為了振興封建道德,維護封建統治,他的教育思想受時代和階級局限,但他積累了豐富的教學經驗,也為後人留下了可供借鑒的寶貴遺產。

  王守仁常用種樹作喻,說明其教育思想。在講道德修養時,他認為道德意識的培養就好像樹木長成一樣,要有個過程。樹木總是先抽芽、發幹,然後生枝生葉。人們只看到一棵大樹枝葉茂盛,卻很少想一想,樹木生命的源泉在哪里呢?他說,沒有幼芽,又怎能長出幹莖和枝葉?而幼芽沒有根就不能生長,所以樹木之本在於根,有根則生,無根則死。(《傳習錄上》)他以此說明良知是道德意識和一切思想的根源。但良知也要有個培育和擴展的過程,比如父子、兄弟之間的愛是最基本的道德意識,以此為基礎擴展為對百姓之“仁”和對萬物的“愛”,所以良知是“人心生意(生命力)發端處”(《傳習錄上》)。王守仁特別重視對個人意志力量的培養,他把立志比作“植根”,說:人不立志,就像種樹不植根,只是白白栽培和澆水,結果必然一事無成。(《王文成公全書》卷七《示弟立志說》)

  種樹之喻還包含有因材施教的意思。王守仁常說,“人要隨才成就”(《傳習錄上》),從童子到聖賢,從賣柴人到天子,都應根據各自的具體情況作為學功夫。人有不同能力、不同氣質,因此要根據每個人的情況隨才成就。對狂放的人,要從狂處指點他,使之謙虛謹慎;對於狷急(性情急躁)的人,要從狷處教育他,使他遇事能平心靜氣。人的才氣哪有一樣的呢?(《傳習錄下》)就是同一個人,他在不同階段也有不同的接受能力,也要“隨人分限所及”(《傳習錄下》),由淺入深,循序漸進地進行教育。譬如給樹苗澆水,必須按照生長的需要加大水量,從“拱把”的幼苗到“合抱”的大樹,灌溉的功夫是不斷加大的。如果剛長成個嫩芽,便一桶水澆上去,豈不把它泡壞了?(《傳習錄下》)

  王守仁重視對兒童的教育。他把因材施教的思想用到兒童身上,認為童子有童子的“格物致知”。教小孩子灑水、掃地、應答、對對、向師長作揖致敬等,這都是兒童的“格物”,他們的良知就只能擴展到此。兒童的性情是喜歡快樂地遊戲和無拘無束地活動,他們像樹木剛剛萌芽,必須順其自然才能使之健康成長,如果人為地捆綁和摧殘,就會有害他們的特點,鼓勵他們的情緒,調動他們的興趣,使他們越幹越愛幹,樂而忘返。這就像花卉樹木得到時雨春風,悄悄地萌動生機,不知不覺地長成。相反,如果幼芽剛剛長出,就遭遇寒冷和冰霜,它們就會一天天枯槁。(《傳習錄中•訓蒙大意示教讀劉伯頌等》)王守仁這些比喻形象生動,符合兒童教育的特點。他主張按照兒童身心發展的需要和特點進行教學,以便培養他們的意志,調理他們的性情,反對用鞭撻繩縛的方法強制兒童,這是一種可貴的思想。王守仁主張的教育內容是封建主義的,但他的教育方法是可以借鑒的。

  王守仁一生忠實地維護封建社會制度,他的以良知為核心的思想體系也是為封建統治階級利益服務的。但是良知學說所根據的主觀唯心主義哲學是強調個人意志的,這又不利於封建地主階級的思想統治。王守仁死後,他的弟子把其良知說向著兩個方向發展了,其中的一派開始否定地批判封建禮教,出現了何心隱、李贄等異端思想家。王守仁思想的影響也呈現複雜的情況。在近現代,不只是反動的右翼勢力曾宣揚和利用它,一些主張改良的先進人物也曾信仰、鼓吹它。他的學說還曾在日本流行。王守仁的心學是中國思想史上一個重要方面。他從心學方面提出的一些帶有啟發性的問題,如意識的能動性、存在和意識的關係、知行關係等,刺激和推動了後來的唯物主義向更高級發展。他的反權威、反教條的精神及其生動活潑的教育思想對後世也有重要影響。

  六、 陽明學派

  陽明學派——亦稱“姚江學派”,或稱王學,是以王守仁為代表的學派。因守仁嘗築室故鄉陽明洞中,世稱陽明先生而得名。王守仁發展了南宋陸九淵所創立的“心學”,用以對抗日趨僵化的程朱學派。王學是在經歷了三次變化之後才正式形成的,即“始氾濫於詞章,繼而遍讀考亭之書,循序格物,顧物理吾心,終判為二,無所得入。於是出入于佛老者久之。及至居夷處困,動心忍性,因念聖人處此,更有何道。忽悟格物致知之旨:聖人之道,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其學凡三變而始得其門”(黃宗羲《明儒學案•姚江學案》)。他提倡“心外無物”、“心外無理”,主張“心即理”。提出“致良知”的學說,要求用“致良知”這種反求內心的修養方法,達到所謂“萬物一體”的境界。他提出的“知行合一”學說,是其整個思想體系的“立言宗旨”,旨在反對宋儒程頤等人的“知先行後”和其他割裂知行關係的說法。門人繼承其學說,形成諸王門派別。在諸王門中,“惟江右為得其傳……皆能推原陽明未盡之旨。……蓋陽明一生精神,俱在江右,亦其感應之理宜也”(黃宗羲《明儒學案•江右王門學案敘錄》)。而其他王門派別則並非都恪守師說,有的人還對王學提出過批評。如浙中王門的黃綰,認為“情”與“欲”皆不能去,反對王守仁的“去欲”“去七情”之說;把“致良知”說成是“空虛之弊,誤人非細”(黃綰《明道編》)。王畿認為王守仁“四句教”純系“權法,未可執定”(《王龍谿先生全集•天泉證道紀》)。泰州學派的王艮,則“時時不滿其師說”(《明儒學案•泰州學案》),甚至“往往駕師說之上”(《明史•王艮傳》)。蕺山學派的劉宗周,更提出“理即是氣之理,斷然不在氣先,不在氣之外”(劉宗周《體認親切法》)的觀點,與王守仁的“心即理”說明顯不合。但這些批評都是枝節的,而不是根本的,所以他們基本上都屬於陽明學派。王學以“反傳統”的姿態出現,具有解放思想的成分,對17世紀思想上的多元發展,有很大的影響。明末清初,王學傳播到日本,發展成日本的陽明學,對明治維新運動起過一定的積極作用。

  王學七派是王守仁及其後學按地域劃分的學派。共分為姚江學派、浙中王門、江右王門、南中王門、楚中王門、北方王門、粵閩王門七派。姚江學派以王守仁為代表,王守仁之學,針對當時是朱非陸的風氣,力介陸九淵心學,提出“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等學說。認為事物之理取決於心之理,斷言“心外無理”、“心外無物”。“良知”是人先天具有的,為學“惟求得其心”(《王文成公全書•紫陽書院集序》),提倡用反求內心的修養方法,以達到所謂“萬物一體”的境界。反對宋儒程頤等“知先行後”及其他割裂知行關係的說法,力倡知行並進。姚江學派的思想是整個王學七派的理論基礎。浙中王門,是指浙江中部的王門弟子及後學,主要人物有徐愛、蔡宗兗、朱節、錢德洪、王畿、季本、黃綰、董沄、陸澄、顧應祥、黃宗明、張元沖、程文德、徐用檢等,自命“王氏嫡傳”,提出“王門四句訣”:“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江右王門,指江西一帶的王門後學,代表人物有鄒守益、歐陽德、聶豹、羅洪光、劉文敏、劉邦采、劉陽、劉曉、王時槐、魏良弼、胡直、鄧元錫、馮應京等,門徒多,流傳廣。南中王門,指蘇皖一帶的王門後學,代表人物有黃省會、朱得之、應順之、周沖、周怡、唐鶴 、徐階等。該派在王守仁死後受到錢德洪、王畿等姚江一派的影響。楚中王門,指湖北一帶的王門後學,代表人物有蔣信、冀元亨等,該派既受王守仁、湛若水影響、也受泰州學派耿定向影響。北方王門,指山東河南一帶的王門後學,代表人物有穆孔暉、尤時照、孟化鯉、楊東明、張後覺、孟秋、尤時熙等。該派思想不甚一致,穆孔暉認為,“心應事物,而事物不著於心,自來自去,隨應隨寂,如鳥過空,空體弗礙”(《明儒學案•北方王門學案》),流於禪學。而楊東明則認為氣質之外無性,“盈宇宙間只是渾淪元氣,生天生地,生人物萬殊,都是此氣為之”(《明儒學案•北方王門學案》)。粵閩王門,指廣東福建一帶的王門後學,代表人物有薛侃、周垣,另有從王守仁學者甚眾,但多不著名,亦無撰述。薛侃為學主“惟一良知而已,炯然無物也”(《明儒學案•粵閩王門學案》)。薛侃弟子周垣則反對長期靜坐修養,認為“心體原是活潑流行,若長習瞑坐,局守空寂,則心體日就枯槁,非聖人之學也”(同上)。

  甘泉學派是以明湛若水為代表的學派。因若水號甘泉,故名。湛若水從學于陳白沙,致仕後,凡足跡所到之處,必建書院以祀白沙。與王守仁同時講學,並有朋友的交誼,“一見定交,共以倡明聖學為事”(《王文成公全書•年譜》),但兩人學說主張不同,各持己見。王守仁宗旨是致良知,湛若水宗旨是隨處體認天理。認為“天理二字,聖賢大頭腦處。若能隨處體認,真見得,則日用參前倚衡,無非此理,在人涵養以有之於己耳”(《論學書•上白沙先生》)。“天理”只是“虛靈意思”,與“心”是一致的,“所謂天理者,體認於心,即心學也,有事無事,原是此心,無事時萬物一體,無事時物各付物,皆是天理充塞流行”(《語錄》)。“天理”“皆發見於日用事物之間,流行不息”(《論學書•寄王純甫》),故要求“體認天理”要“隨處體認”,“所謂隨處雲者,隨心、隨意、隨身、隨家、隨國、隨天下,蓋隨其所寂所感時耳。”(《論學書•答王陽明論格物》)認為“天理二字,人人固有,非由外鑠,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語錄》),人“心中正時,天理便見”(同上),但由於欲情所 習心所牽,則覺不明,故需通過“戒慎恐懼”的工夫,才能體認天理,“戒慎恐懼是工夫,所不睹不聞是天理。工夫所以體認此天理也,無此功夫,焉見天理?”(同上)指出自己的心學與王守仁“心學”是不同的,“吾之所謂心者,體萬物而不遺者也,故無內外。陽明之所謂心者,指腔子裏而為言者也,故以吾之說為外”(《論學書•答楊少默》)。認為“所謂心者,非偏指腔子時方寸內與事為對者也,無事而非心也”(《語錄》),故“心無所不包”,“心也者,包乎天地萬物之外,而貫夫天地萬物之中者也”。(《心性圖說》)將“心”、“性”與萬事萬物溝通起來。提倡“知行並進”,反對“知先行後”,主張“體認兼知行”,“知行不可離,又不可混”,能“隨處體認天理而涵養之,則知行並進矣”。(《論學書•答顧箬溪》)主要人物有呂懷、何遷、洪垣、唐樞、蔡汝楠、許孚遠、馮從吾等人。呂懷對湛若水和王守仁加以調和,認為天理良知,宗旨相同。“心即理,理即心,人心天理,無非中者。”(《巾石論學語》)提倡變化氣質以得理存心,“千言萬語,除卻變化氣質,更無別勾當也”(《複黃損齋》)。指出學者要“求端於天,不為氣質所局”(《明儒學案•甘泉學案二》),經過正心、修身、擇善的工夫,達到“理得心存,氣變質化”(《論學語》)的境地。何遷之學,以知止為要,與王門江右一派主靜歸寂之旨,大略相同。後學中許孚遠、唐伯元、楊時喬等則極力貶低王守仁,說:“守仁言良知新學,惑世誣民,立於不禪不霸之間,習為多疑多似之行,招朋聚黨,好為人師,後人效之,不為狗成,則從鬼化矣。”(《明儒學案•甘朱學案六》)此派在明中葉影響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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