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恩格斯在1848年9月出版《共産黨宣言》一書時，有一段被視爲經典性的名言：

　　“共産黨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論概括爲一句話：消滅私有制。” 〔1〕

　　盡管馬克思和恩格斯晚年明確承認當年“消滅私有制”的設想是一種失誤，所以在1867年出版《資本論》第一捲時提出：

　　“以資本主義時代已有的造詣爲基礎，也就是説，在協作和對生産資料的共同佔有的基礎上，重建一種個人的所有制（Individuelle Eigentum）”〔2〕。

　　恩格斯在1895年臨終前還説：

　　“歷史表明我們也曾經錯了，暴露出我們當時的看法只是一個幻想。……1848年的鬥争方法，今天在一切方面都已經陳舊了。”〔3〕

　　但是，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勝利後的共産黨人仍然堅持把“消滅私有制”宗奉爲圭臬而付諸實施。先是列寧實行“戰時共産主義政策”，“把一切工業部門國有化”和“對一切日用品實行壟斷式分配”。〔4〕後實踐證明行不通，被迫放棄這一政策，改爲實行保留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新經濟政策”。遺憾的是，1924年1月24日列寧逝世，斯大林執政蘇聯共産黨，自稱是列寧的學生的他，立即以反對資本主義復辟和向“純粹的共産主義”〔5〕前進爲口號，取消列寧的“新經濟政策”，大搞國家工業化和全盤集體化運動，實踐了“消滅私有制”。

　　1949年10月1日始，中國共産黨領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按中共七届二中全會關於實行新民主主義經濟制度（15-20年），並未完全消滅私有制。但1953年後，毛主席個人否定七届二中全會决定，大搞城市的社會主義改造和農村的“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運動，以至不斷割“資本主義尾巴”，要在中國使“資本主義絶種，小生産也絶種”〔6〕，徹頭徹尾消滅私有制。還要不斷破除“資産階級法權”。

　　私有制在前蘇聯和中國等社會主義國家是消滅了，但經濟發展結果如何呢？上了年紀的人都親身經歷了。在前蘇聯出現嚴重的經濟危機和大饑荒；在中國出現了1959年至1961年的三年困難時期。到“無産階級文化革命”時，整個國民經濟面臨崩潰邊緣，據國家統計局統計，1978年全國人均消費每天只有1元人民幣。〔7〕 

　　蘇、中等社會主義國家消滅私有制，最後走上了行不通的道路。1989年蘇聯、東歐社會主義國家解體，恢復私有制，結果走出經濟發展的窘境。中國於1976年活捉“四人幫”，被毛主席一再打倒的所謂“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第二號人物（第一號是劉少奇）鄧小平得以復出主持中國改革開放大局。他首先放開私有制，撤銷被稱之爲過渡到共産主義金橋的“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實行“包産到户”的政策；又大力引進外國資本主義經濟，把中國經濟從崩潰邊緣拉回來，並得到高速發展。到了1990年代，當有些幹部因中國開放私有制而擔憂“姓資姓社”問題時，他又到南方發表有名的“南巡講話”，一再肯定中國要發展私有制。1994年春節他在上海鄭重告誡廣大幹部，不要害怕私有制，應該大膽發展私有制，説：

　　“咱們的私有制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不是少一點，而是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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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地國有在社會主義社會歷來被看作不容許討論的禁區，土地國有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土地國有只存在於人們的理念之中，土地的實際使用權還是在各個具體的單位中。”〔8〕

　　鄧小平總結前蘇聯和中國等實行社會主義公有制70多年的經驗，點正了馬克思和恩格斯1848年設想“消滅私有制”的理論死穴。他從前蘇聯和中國等實行公有制的實際情况看出，所謂國有財産實際上是由具體單位或個人在使用。名爲國有，實爲官有，“國有只存在於人們的理念之中。”而這也是前蘇聯（包括所有社會主義國家）經過實踐而行不通的原因。説實在話，財産只有屬於個人所有，它的主人才有長期的動機令它壯大。所以放開私有制成爲鄧小平改革成功的不二之門。而且把“保護個體經濟和公民合法財産所有權”寫進憲法；和把“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寫進黨章〔9〕，讓全國人民放心發展個人所有制。

　　正是因爲鄧小平敢於點正馬克思最初設想“消滅私有制”的死穴，放開私有制，中國才能用30多年時間發展成爲世界經濟總量的第二大國。全國人民才過着每天人均消費60元人民幣（比1978年增長60倍）的生活；全國才積累了至少有73306萬億人民幣的財富，居民總資産263萬億；中國才出現私營企業1085.72萬户；私營個體工商業4050萬户。同時産生擁有總資産5億元人民幣以上的私人富豪17000人，其中列入世界富豪榜的有大連萬達集團的王健林，擁資300億美元；杭州阿裏巴巴集團的馬雲，擁資227億美元；杭州哈娃娃集團的宗慶後，擁資216億美元；廣東漢能集團的李河君，擁資211億美元；騰訊集團的馬化騰，擁資161億美元；百度集團的李彦宏，擁資153億美元〔10〕。上述17000個富豪的私有總資産共達31萬億元人民幣，相當於2014年全國GDP的50%。

　　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爲核心的黨中央大膽實踐鄧小平放開私有制的理論和政策，在農村放開農民承包土地的租賃權，以便農民取得土地轉讓紅利且長久不變；今年9月開始實施混合制改革國企，讓私人資本進入國企（包括工廠、鐵路、公路、航空、鋼鐵、媒碳、石油、電力、商店、銀行等）投資參股；又設置自由貿易區，方便吸引更多的國外資本投資。更重要的是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使以私有産權爲基礎的市場經濟日臻完善，等等，都是實施鄧小平放開私有制的有力舉措。所以，我們深信，只要全國上下一致落實黨中央放開私有制的改革措施，到2049年，一定能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人均國内生産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基本實現現代化。

　　注釋：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第286頁，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2〕《資本論》第1卷第567頁，上海三聯書店2013年版。

　　〔3〕《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第510頁，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4〕《列寧全集》第34卷第435頁，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5〕《斯大林全集》（下）第636頁，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

　　〔6〕《毛澤東選集》第5卷第198頁，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

　　〔7〕《香港星島日報》2015年5月21日。

　　〔8〕《香港星島日報》2008年10月28日。

　　〔9〕《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12頁，法律出版2014年版；《中國共産黨章程》第7頁，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

　　〔10〕《香港星島日報》2015年4月15日。

　　作者是廣州中山大學歷史係教授

　　（原載加拿大《看中國》（週報），2015年11月5日，C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