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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漢籍與人類非遺的組踴

  【中文摘要】 “組踴”是琉球國的一種舞台綜合表演藝術,於2010年11月被認定爲“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産”。在琉球漢籍記録中,與“組踴”相關的内容,主要出現在中國册封使留下的琉球《使録》、琉球國中山王後裔珍藏的《尚氏文書》、韓國國立圖書館藏的題爲《中山世譜》的這三類資料中。

  本文首先對三類漢籍資料中組踴相關記録的概要進行整理,梳理出組踴記録由“册封使録”轉向“域外漢籍”的轉變歷程,同時,對漢籍資料中的琉球的漢籍特性加以分析説明。通過以上三方面内容的論述,指出琉球相關的漢籍記録在發展進程中的規律性及邏輯性,同時,從内容上分析得出這些漢籍資料中記載的“組踴”其變遷過程中呈現出的不同時期的特點以及與中國的密切聯繫。從而證明“組踴”之所以能榮登“非物質文化遺産”寶座,與明清之際歷代中國册封使們出使琉球時留下的組踴相關記録以及琉球國中山王後裔珍藏的《尚氏文書》中的《册封諸宴演戲故事》等“漢籍”的存在有着直接關係。换而言之,中國册封使爲“組踴”的完整傳承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關鍵詞】組踴,使琉球録,《尚氏文書》、《中山世譜》

  【要旨】“組踴”とは、琉球國時代の舞台における総合的な演出蕓術の一つで、2010年11月、人類無形文化財に指定されるようになった。この“組踴”に関する記録は、琉球漢籍の中で主に中國からの册封使による琉球《使録》、琉球國中山王の子孫に所蔵される《尚氏文書》および韓國國立図書館に所藏されている《中山世譜》との名を持つ書物という三種類の資料にある。本文は、まず、この三種類の資料の中にある組踴関係資料の概要についてまとめ、その上、組踴に関する記録の琉球《使録》から“域外漢籍”への変身を描き、琉球漢籍の特徴に分析を加え、説明している。この三つの内容に関する論述を通じ、組踴関連の琉球漢籍が発展するプロセスの中に現れた規則と論理を明らかにしている。と同時に内容から漢籍に記載されている“組踴”の変遷に現れた違った時期の特徴、ならびに中國との緊密な関係を分析している。したがって“組踴”が人類無形文化財になれたのは、明清両時代において歴代の中國から使者として琉球に赴いた際、歴代の册封使たちの書き殘した組踴関連の記録、ならびに、琉球國中山王の子孫に所蔵されている《尚家文書》にある《册封諸宴演戲故事》といった漢籍の存在と切っても切れない関係があり、言い換えれば、中國からの册封使たちがこの組踴の伝承のためにきちんとした基礎を作り上げているとよっても過言ではない。

  【キーワード】組踴、琉球《使録》、《尚氏文書》、《中山世譜》

  2010年11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作爲“非遺”項目審議並通過日本國申報的冲繩縣“組踴”。繼日本能樂、净琉璃、阿依努舞蹈後,冲繩縣的“組踴”以嶄新的風貌與中國的京劇同時,出現在亞歐大陸的東方。

  組踴是琉球王國時代的一種舞台綜合表演藝術,琉球語稱作kumiudui,由音樂、舞蹈、台詞組成,組踴内容多爲琉球史實,主題以勸善懲惡爲主。其特徵是音樂爲琉球音樂,舞蹈爲琉球舞蹈,台詞則使用琉球語首裏方言。因而又被稱爲琉球“史劇”、“音樂劇”、“舞蹈劇”及琉球“國劇”等。

  “組踴”其誕生源於琉球國中山王府1719年對中國册封使的款待,在此後清琉交往的一百五十年中,不斷成熟日臻完善。由於上述背景及其歷史原因,關於組踴的記録首先集中出現在來自中國的册封使們的使録之中。可以説册封使使録是關於琉球中山王府組踴的第一個文字記録,同時,也是關於組踴的第一個漢籍記録。

  除此以外,關於“組踴”的漢籍記録,還有以下兩種資料的存在。

  1、存於韓國國立圖書館的被冠以《中山世譜》的琉球漢籍中的五個故事。

  2、以琉球國中山王的姓氏尚氏命名的文書“尚氏文書”中的五册故事集—這是王府關於組踴的最後記録。

  一、三種漢籍組踴記録之概要

  關於組踴的漢籍記録一共有三種。

  第一種是出自中國人之手的出使琉球之際的相關紀録,因此,可以斷定組踴從其誕生之日起就與漢籍有着不可割舍的關係。且漢籍這種形式的組踴記録經兩名册封使之手形成,成爲自1719年起貫穿整個十八世紀的唯一的一份組踴記録。

  這一時期的漢籍組踴記録,作爲孤本,成書早、史料翔實,向我們提供了組踴藝術誕生前後琉球社會的詳細信息,聚焦清代八次册封中的前四次漢籍記載,綜合分析這一時期的資料全貌,可以使我們對琉球組踴—“劇”誕生之際的藝術環境、文化生態有個清晰的把握,從而加深我們對琉球組踴—“劇”生成初期形態的整體理解,有益於我們對當今組踴藝術的更爲深刻的理解。

  這種漢籍雖不是出版於琉球,也並非出自琉球人之手,但作爲册封使針對琉球所作的記録,爲此後同類琉球漢籍的産生與發展提供了一個範本,並開創了一個新的記録領域與空間。

  第二種是韓國國立中央圖書館收藏的琉球漢籍,在題爲琉球《中山世譜》的這份資料中,57頁至89頁的内容爲四個短小的琉球故事。具體内容分别是:

  (1)少婦守節、邪人感服、    57--63頁

  (2)忘仇代死、卻受天休、    64--73頁

  (3)母子義情、感動敵人、    74--84頁

  (4)真山戶虎千代報父仇事、  85-89頁。

  這些資料中出現的故事與組踴劇本的原型可以説是一種源與流的關係。

  由手登根裏之子親雲上創作的“少婦守節、邪人感服”故事前,標注有“月之豐多”字樣,而嘉友名裏之子親雲上創作的“忘仇代死 卻受天休”之前,注有“北山崩”的字樣,屋嘉裏之子親雲上的“母子義情、感動敵人”之前,標有“大城崩”的字樣,這裏出現的“北山崩”、“大城崩”一直都是“組踴”的代表劇作,而未註明作者的“真山戶虎千代報父仇事”講的則是“組踴”的另一部代表劇作“二童討敵”的故事。

  此外,《中山世譜》是琉球國中山王的王室家譜,而作爲琉球“史劇”的組踴—北山崩、大城崩、真山戶虎千代報父仇等四個故事,被收録在冠以《中山世譜》之名的資料之後。這種排列只是出於一種收藏的方便,還是北山的衰敗、大城家的落敗以及真山戶、虎千代二人替父報仇的故事,的確與琉球國中山王王室的興盛、尚氏王權的確立息息相關,這一切都是值得我們今後繼續關注與研究之處。

  闡明《中山世譜》這一題目與上述四個琉球故事的關係,毫無疑問,可爲我們思考琉球國中山王第一第二尚氏王朝的更迭、第二尚氏王朝的成立過程提供重要的民俗學依據。

  第三種是收録在“尚氏文書”中的五册組踴故事集,這是琉球中山王府關於組踴的最初、也是最後的記録,其内容分别如下:

  (1)《戊戌册封諸宴演戲故事》卷之六  (1838年)(二册)

  (2)《丙寅册封諸宴演戲故事》卷之九  (1866年)(二册)

  (3)《丙寅册封那霸演戲故事》卷之十一(1866年)(一册)

  兩册《戊戌册封諸宴演戲故事》(卷之六)記載的是1838年林鴻年、高人鑒册封琉球世子尚育之際所看到的“孝感除蛟、姊弟興家”、“一人忠義、再興基業”、兄弟報仇忠孝並全、母子情意感動敵人等故事。

  兩册《丙寅册封諸宴演戲故事》(卷之九)記載的是1866年趙新、於甲光册封琉球世子尚泰之際所看到的故事。

  而另一册《丙寅册封那霸演戲故事》卷之十一(1866年)則是記載了以那霸爲中心上演的繼母妒忌女兒拂雪、水手佳偶契如日月、伏山報仇忠孝兩全三個琉球故事。

  這三種記録、五册故事集中的内容多有交叉及重叠之處,以下僅就上述三者漢籍資料的變遷及其傳承關係作以簡單梳理,關於其中的具體劇情及其三者之間的相互關係的探討在此省略。

  二、由“册封使録”向“域外漢籍”轉變的組踴記録

  目前、琉球組踴漢籍其分佈區域不僅涉及冲繩縣内的首裏、那霸等地、而且,如上所述,遠至韓國首爾等地。

  通常,琉球漢籍存在的形態有檔案、正史、政書、文集以及碑刻、家譜、契約文書等地方文獻。而關於組踴的漢籍記録,經本人至今爲止的調查確認均不在其中,《歷代寶案》這一漢籍的琉球歷史檔案中没有發現,《琉球國由來記》、《中山世譜》等漢籍正史中亦不見收録,政書、文集、碑刻等均未出現。《球陽》《球陽外卷遺老傳説》及《琉球家譜》中也不過只有對琉球戲作出的寥寥幾筆的簡短記載而已,而未提及琉球戲與組踴的關係。

  關於清代的琉球組踴記録,在1719、1756年之後的使録中不再出現。也就是説。從1800年、1808年、1838年,直到1866年,這四次册封使録中均未留下册封使們的隻言片語。

  但是,在進入十九世紀的1838及1866年,在琉球當地,先後出現了《戊戌册封諸宴演戲故事》、《丙寅册封諸宴演戲故事》及《丙寅册封那霸演戲故事》三種完整的關於組踴内容梗概介紹的漢籍。

  由此可見,在琉球由中國人執筆的漢籍過渡到域外漢籍的誕生需時大約爲百年。而這些組踴漢籍的出現做爲産生於琉球當地的漢籍,具有代表性的意義。

  三、組踴記載中的琉球漢籍特性

  1、“域外漢籍”中的“八字韵語”----重視對稱的韵律

  在域外漢籍誕生的同時,琉球人民又發明獨具特色的漢語韵語,用於組踴舞台表演之際報幕之用。如現在被稱爲“北山崩”的劇目,當時上演之際的劇名應爲“忘仇代死、卻受天休”;“大城崩”劇目,當時的劇名應該是“母子義情、感動敵人”。

  據不完全統計,琉球現有傳統“組踴”四十以上,可知其漢字韵語劇名的約占一半以上。這種以漢字韵語報劇目之幕的演出方式,一直持續使用到上世紀三、四十年代。

  如果這種漢字韵語方式的選擇只是便於中國觀衆的使者們對其内容的把握和理解的話,那麽,琉球人最大的智慧應該是首推對藝術曲目名稱“組踴”的生成。

  2、由“躍”變“踴” ----基於發音的漢字變化

  組踴這門琉球王國時代的舞台綜合表演藝術,琉球語稱作之爲kumiudui,即用漢語標記爲“組躍”。Kumi爲“組”,Udui爲“躍”,Udui從其誕生那一刻起,就一直使用“踴躍”的中的“躍”字,“躍”字本義爲“跳躍、騰起”之意。在琉球王府時代,“躍”又被視爲一種“活動(行事)”。

  但在進入上世紀二十年代後,以伊波普猷爲首的琉球“國劇”研究者們,將“組躍”中的“躍”字,首次改稱爲“踴”,在以音樂、台詞爲主的琉球“史劇”中,首次融入舞蹈元素“踴”,使“躍”這一“跳躍、騰起”之肢體動作,變爲“踴”字所示的“舞蹈”之態。

  作爲琉球國劇的琉球“史劇”從其正式使用“組踴”一詞之際起,便瞬間完成了向音樂、台詞及舞蹈這三種藝術組成的綜合舞台表演藝術—“組踴”的轉變。

  3、所演之“戲”的故事——重視故事情節

  1838年《戊戌册封諸宴演戲故事》、1866年《丙寅册封諸宴演戲故事》、《丙寅册封那霸演戲故事》的三種記録、五册故事集同時登場於琉球。真可謂琉球藝術史上的一大盛事。只是在這裏,由清朝使者們歷時八十年記録下來的、不斷演繹而成的“夷劇”, 又變回爲所“演”之“戲”的記録了,没有關於其藝術形式的任何記載。也許是因爲過於追求對故事情節的記録了。

  結 語

  中國自隋唐以來在與琉球的交往中就已留下大量的珍貴資料。明清之際,伴隨使者的赴琉加封,關於琉球表演藝術的翔實記載—漢字記録、漢籍開始出現。記述的對象除琉球國龍舟戲的這一正戲外,還留下了琉球‘夷曲’、‘夷舞’、‘夷戲’、‘夷調’等零散的藝術描寫。

  通過對這些出自中國使者之手的漢字資料的歷時性整理,我們在中琉兩國交往歷史的背景中厘清了琉球“漢籍”發展進程中的相關規律,尋找到其中内在的邏輯性。可以看到,在琉球,首先存在着一個由明代“侑觴曲”之用的小型‘夷舞’、經清代初期的“群舞”、“踴躍歌”之‘劇’、到1756年十八世紀中葉的‘隊舞’及‘國中故事’、最後又到“夷劇”的流變過程。此後,1800年、1808年的相關内容的中方漢籍中斷。

  而1838年和1866年的三種漢字記録、五册漢字故事集的問世,使清朝使者們歷時八十年記録下來的、不斷演繹而成的“夷劇”這一藝術形式 又變回爲所“演”之“戲”的記録了。

  在這裏,我們通過對記録組踴的這些漢籍執筆者變遷的歷時性梳理,首先,發現其中經歷了一個由中國人執筆變爲由琉球人接替的轉變過程。琉球的漢籍、漢文及漢字存在一個經歷了由全盤引進到琉球人自身生成、乃至最後靈活運用、達到運用自如程度的一個變化過程。

  其次,通過對漢籍所記載的組踴内容變遷的歷時性梳理,發現明清之際中國歷代册封使們出使琉球之際留下的關於組踴的記録--漢籍是關於組踴的最早記録。同時、也是從藝術形式到思想内容的最爲完整的記録。

  “組踴”從古至今、由民間村落穩健登上人類“非遺”神壇,這表明它已冲出琉球列島得到世界的認可。在這一過程中,漢籍——明清之際中國歷代册封使們出使琉球之際留下的關於組踴的最早記録以及中山王府的《册封諸宴演戲故事》等功不可滅。這些琉球相關漢籍不僅促進了“組踴”的誕生,參與了接受國—琉球國的文明創造,而且,作爲人類共同的“非物質文化遺産”影響世界至今。

  (本文爲2012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   琉球與中華禮文化的對外傳播研究   項目批準號12BZS093及2012年天津市藝術科學規劃項目  中華禮文化背景下的琉球藝術家玉城朝熏的研究  項目批準號2010d10012的部分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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