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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海上絲綢之路概念、内涵、性質和時限之我見

  海上絲綢之路這個古老概念,近年隨着“一帶一路”建設上昇爲國家戰略層面,沿綫省區紛紛提出相應的目標和規劃,而一時蔚爲風氣。各類學術研究成果不絶如縷,普及性、通俗性讀物紛紛出台,計劃或在版中作品更不在少數,“海上絲路熱”正撲面而來,昭示着中央决策深得人心,並在新海上絲路建設中步步推進,形勢十分喜人。

  問題在於海上絲綢之路這個概念有其特定性質、内涵和時間起止,而不能一哄而起,無公認的規範、原則可循,結果就會産生無序狀態,特别是海上絲路的時限必須明確,不容含糊,才能避免研究和實際工作中盲目性、隨意性和混亂性,使之走向科學、正確,符合其歷史實際的軌道,才能裨益於“一帶一路”建設。

  一、海上絲綢之路概念提出和研究梗概

  絲綢之路概念首創者是德國著名地質地理學家F.V.李希霍芬(1833-1925年)。他於1860年和1868年兩次來中國考察旅行,還到過廣州、三水、英德、韶關等地,後出版了五卷本《中國親程旅行記》,其中1877年問世的第一捲《中國》,談到中國經西域到希臘、羅馬古代陸路交通綫,首次使用“絲綢之路”名稱,並詳加論述,爲後來認同和廣泛使用至今。他又在一張地圖上提到“海上絲綢之路”稱謂,雖未作解釋,但仍是這個科學概念的創始人。此後,法國著名漢學家沙畹(1865-1918年)在其著《西突厥史料》一書中,提到絲綢之路有陸道和海道兩條。其中“南道爲通印度諸港之海道,以婆廬羯泚(Broach)爲要港”,這才比較具體談到歐洲與印度之間在6世紀的絲綢貿易。1933-1935年,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考察了西北絲綢之路,後出版《絲綢之路》一書。在1939年日文版中介紹:“在樓蘭被廢棄之前,大部分絲綢貿易已開始從海路運往印度、阿拉伯、埃及和地中海沿岸城鎮。”作者肯定地認爲存在一條將中國絲綢海運到地中海沿岸國家的“海上絲綢之路”。此後,海上絲綢之路研究漸見增多,但以外國人爲主。1955年,北京大學教授季羡林在《中國蠶絲輸入印度問題的初步研究》論文中,論述中國蠶絲輸入印度有五條通道,其中一條爲“南海道”,即《漢書·地理志》所述從雷州半島發航至印度海上交通綫。上世紀60年代,法國學者布爾努瓦夫人出版《絲綢之路》一書,談到公元一世紀中國絲綢運往印度、羅馬有三條路,其中一條是海路,“它從中國廣州灣(今湛江市)的南海岸出發,繞過印度支那半島,穿過馬六甲海峽,再逆流而上,直到恒河河口。這條路似乎僅僅由印度商船通行。……在1世紀末以前,地中海地區所進口的大部分絲綢似乎都是通過海路而運輸的。”1967年日本學者三鬆隆敏出版《探索海上的絲綢之路》,成爲專論海上絲路的專著。1974年,國學大師饒宗頤發表《蜀布與Cina Patta (中國成捆的絲)——論早期中、印、緬之交通》論文,有專論“海道作爲絲路運輸的航綫”一節,指出:“海道的絲路是以廣州爲轉口中心。近可至交州,遠則及印度。南路的合浦,亦是一重要據點。”

  此期間,我國正經歷文化大革命,對絲綢之路研究陷入中斷。直到1985年,北京大學陳炎教授出版了《陸上和海上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與中外文化交流》兩部專著,指出“海上絲路把世界文明古國、如希臘、羅馬、埃及、波斯、印度和中國,又把世界文明的發源地如埃及文明、兩河流域文明、印度文明、美洲印加文明和中國文明等都連接在一起,形成了連接亞、非、歐、美的海上大動脈,使這些古老文明通過海上大動脈的互相傳播而放出了异彩,給世界各族人民的文化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充分肯定了海上絲路不可置疑的歷史地位和巨大而深遠影響。1991年2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起“海上絲綢之路”綜合考察,遠征隊到過廣州和泉州,有力地促進海上絲路研究。廣東出版《廣州與海上絲綢之路論文集》和《南海絲綢之路文物圖集》、《海上絲綢之路與潮汕文化》;福建出版《中國與海上絲綢之路論文集》(上下卷)、《海上絲綢之路與福建》、《海上絲綢之路與伊斯蘭文化》、《海上絲綢之路研究》等著作,標誌着海上絲路研究步入高潮,爲近年“一帶一路”研究和實踐奠定了堅實基礎。現在海上絲路研究、考察接踵而起,牽動學術界、政界和産業界、其應用範圍,也從中西交通史延及貿易史、外交史、文化史、宗教史等,時下正方興未艾,成果自可預期。

  二、海上絲路内涵

  實際上海上絲路涉及範圍甚廣,舉凡中西之間政治、經濟、外交、文化、宗教,軍事等往來都可歸入這一範圍。而絲綢也是中西貿易商品之一,只因具有很高文化品位,質輕價高,爲中西人士喜愛,故作爲這條中西之間交通綫和各種往來的文化符號,而稱之爲“絲綢之路”罷了。但按照海上絲路所承載商品和其他文化産品屬性,海上絲路又可稱“茶葉之路”、“香料之路”、“陶瓷之路”等。

  (一)絲綢之路

  絲綢爲中西貿易主要商品之一。《漢書·地理志》最早記載漢帝國“譯長,屬黄門,與應募者俱入海市明珠、璧琉璃、奇石异物、賫黄金雜繒而往。”此“雜繒”即絲綢。東漢時,古羅馬科學家曾林尼《自然史》記載,中國商人在印度和斯裏蘭卡市場與羅馬、希臘商人買賣各種寶石、香料和精美紡織品。唐代貿易大興,出口絲織物有多種,包括絹、絶、紗、綾、羅、錦、綺、糹間 、練、縑、綬、縞、素、纖、紈、帛等,産於全國各地,多從廣州出口。宋代絲織品産量比唐代大增,出口量大而品種多達七八十種。《宋史·食貨志》記“雜色帛”爲大宗商品之一。元代海運更爲發達,絲綢品出口不减於前。陳大震《南海志》即記進口番布5種。而據汪大淵《島夷志略》記,海外諸國進口商品有五彩紅布、紅絹、綾羅匹帛、青布、打布、印花布、有色絹、絲布、色縀、青縀等,其中大部分經廣州交易。明代珠三角崛起蠶桑生産基地,廣州經澳門出口印度果阿的絲貨每年爲3000擔,1600年出口到長崎絲布及其製品3000擔、棉布3000匹。一位葡萄牙商人説馬尼拉絲貨市場“從中國運來各種絲貨,以白色最受歡迎,其白如雪。歐洲没有一種出口能够比得上中國的絲貨。”清前期廣東絲綢生産達到鼎盛時期,僅廣州1817—1835年主要出口商品貨值中,生絲、綢段、土布等所占主要商品出口總值在1817—1819年占21%;1830—1833年爲23.3%。

  (二)茶葉之路

  我國是茶葉故鄉,海外諸國多仰給於中國茶葉,茶葉貿易也爲大宗,故海上絲路也有茶葉之路之稱。唐代嶺南已種茶,但出口主要在宋代以後,閩、浙、川、廣、贛等盛産茶,爲出口大宗。明代茶出口上昇到主導地位,有“最好的飲科——茶”之稱。清代,大量茶葉輸往東南亞、歐美國家,1772—1780年由外舶輸往歐洲茶葉1.69億磅,還不算非法偷運數量。瑞典商船在廣州購買主要是茶葉。1700年歐洲人從中國進口茶葉9萬磅,1800年增至4500萬磅,增加近500倍,18世紀由此被稱爲“茶葉世紀”。歐洲人飲茶成風。1784年美國“中國皇后號”首航廣州,主要是購買茶葉。東印度公司基本壟斷茶葉貿易。1817-1833年經廣州出口茶葉價值常占主要商品總值的50-65%。“茶葉之路”達到歷史顛峰,絲綢貿易反降至第二位。

  (三)香料之路

  香料是宫廷和上層社會必需品,消耗量很大,中外都不例外,故爲進出口貿易之一大宗。廣州南越王墓出土熏爐,燃燒可能爲乳香,産於紅海沿岸,或從南亞輸入。史載東漢時,中國商人與羅馬人、希臘人交换珍貴香料。

  南北朝,佛教大興,香料需要量劇增。6世紀時,印度、波斯等國商舶運來中國商貨包括有伽南香、丁香、紫檀香等。唐代香料貿易盛况空前,也爲官府采購對象。廣州市舶使采購清單即有檀香,多從東南亞進口,如馬來半島、印度尼西亞、印度、斯裏蘭卡、伊朗、阿拉伯等。也有地方勢力或海盗,掠奪香料爲貨,鑒真大和尚在海南見萬安州豪族首領馮若芳“會客常用乳頭香爲燈燭,一燒一百餘斤。其宅後,蘇芳木堆積如山”宋代香料貿易尤爲興旺,幾乎爲廣州壟斷。北宋神宗熙寧十年(1077年)廣州、明州、杭州進口乳香貨值100萬餘貫,其中98.75%發生在廣州。元代汪大淵《島夷志略》所列國家輸入商品多有“香貨”一項。明代,廣東到海外貿易隊伍龐大,“以香、糖、果、箱……南走澳門……,帆踔二洋。”大獲其利。嘉靖中,海外進口商品第一類是香料,約占50%。清代香料進口仍很可觀,只是商品數量增加,“香料之路”不改其歷史地位。

  (四)陶瓷之路

  陶瓷粗重、易碎,不宜陸路運輸,海上絲路承擔了這個運輸任務,故海上絲路又有陶瓷之路别稱。

  東晋南朝廣東已大量出口陶瓷到東南亞諸國,近年西沙水下考古即收集到到南朝六耳陶罐。唐朝嶺南窑口很多,考古發現廣東總共有唐窑28處,如潮州、梅縣、南海、新會、廣州、雷州等窑址。河北邢台、浙江紹興、金華、安徽壽縣、湖南岳陽、長沙、常德等有陶瓷生産基地。中國陶瓷、絲、燈爲三大出口名牌貨,舉凡海上絲路所及的許多地區,都有唐瓷出土,包括埃及、伊朗、巴基斯坦、伊拉克、印度尼西亞等,都發現以上窑址瓷片,證實陶瓷地位,並備受海外歡迎,至今仍被許多博物館收藏。

  宋元時期,我國陶瓷業發展已達成熟階段。窑户遍佈全國各地,形成官(開封)、釣(河南禹州)、汝(河南汝州)、定(河北曲陽)和哥窑(浙江龍泉)五大名窑,大量出口海外。2007年在陽江海域出水宋代沉船“南海I號”,所載約18萬件器物,大多數是陶瓷。

  明清海上絲路擴展到全球,陶瓷也到處有它們踪迹。廣州是最大出口港,“每番船一到,則通同濠畔街外省富商搬瓷器、絲綿、私錢、火藥等違禁物品,滿載而歸”。時諺“石灣瓦,甲天下”即爲這種寫照。明末,每年三月,滿載絲貨、瓷器中國船隊從廣州港啓航,揚帆南海,扺馬尼拉約20天,有的船隊甚至轉航美、歐、非洲,中國陶瓷流佈全世界。1700年,法國商船“安菲托裏脱”號從廣州返航,裝載以景德瓷爲主160箱貨物,估計瓷器有數萬件之多,扺法後被搶購一空。1745年瑞典“哥德堡”號一次從廣州運走茶葉300多噸,瓷器60萬件。後該船在哥德堡港外沉没,1986年被打撈出水,清出茶葉約300噸,仍可飲用,廣彩瓷碎片9噸。“哥德堡”號堪爲海上茶葉之路、陶瓷之路博物館。1774年英國出版《倫敦指南》稱倫敦至少有52家經銷中國瓷器店。有人寫詩贊美中國瓷器,詩曰:“中華土産有佳瓷,尤物移入衆所思,藝苑能辟新世界,傾城不外亦如斯。”

  此外,伴隨這些物質文化而來的是其他文化交流和傳播,包括政治、經濟制度、思想觀念、科學技術、宗教、語言、風俗、生活方式等,都可包括在海上絲路概念之内,故也有把它們稱爲“宗教之路”、“文化之路”、“留學之路”、“華僑華人之路”等,此略。

  三、海上絲路性質

  海上絲路性質應指其目的和達此目的手段。這是中外交往最基本關係,海上絲路歷史過程和效果,顯示了中國2000多年海上絲路是我國與世界各國一種和平、友好、平等的經濟、文化、政治,外交交往之路,以絲綢作爲文化符號,故名。

  説海上絲路是和平之路,首先在於中國船隊不帶或很少携帶武力,即使有也是爲了防衛,而不是針對任何國家的。自《漢書·地理志》首次記載官方組織船隊出航以來,未見有航海或登陸途中暴力現象發生。即使鄭和那樣規模龐大遠航,沿途經過海區和國家甚多,也只對襲擊船隊的海盗和企圖搶劫的國王采用武力,維持自己安全,這種記録僅有三次。鄭和每到一地,即向當地統治者和人民表示友好誠意,饋贈禮物,“厚往薄來”,還調解沿綫一些國家的紛争,如滿刺加(今馬來西亞和新加坡)與暹羅(今泰國)之争即屬其例。鄭和還將媽祖信仰傳播到沿途地區,媽祖作爲和平、友好、仁愛使者形象,也借此走遍亞、非地區,故鄭和遠航作爲和平之旅,代表了海上絲路和平性質。

  海上絲路又是友好之路,它處處體中國政府建立與沿途國家友好往來誠意,對僑居中國外國居民,也熱誠相待,尊重他們的信仰、習俗和文化。如唐宋元時代,雲集廣州阿拉伯人,唐宋元政府爲他們設置集中居住、行政事務自治性質的“蕃坊”,成爲中外友好往來的一個標誌。

  海上綫路也是平等之路,它反映了中國與沿途國家、民族的平等關係。如鄭和遠航極大地加强明王朝與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平等友好關係,滿刺加國王(即上述地區)原爲中國屬郡,歲效職貢,請封其山爲一國之鎮,明成祖予以應準,并親自爲立碑撰文:“錫以銘詩,勒以貞石,永示其萬世子孫、國人,與天無極。”[14]在民間貿易,也一本平等互利精神,公平交易。明清時廣東有廣州幫、潮州幫、客家幫商人集團,他們在海外貿易,即秉承這種平等商業道德而獲得一次又一次成功。在菲律賓一些地區,一位外國人寫道:“當外國人來到他們的村落之一,他們不許上岸,必須停留在他們停泊的河流中(或海上)的船上,並鳴鼓報告他們到來。隨着番商駛輕舟接近商船,帶來棉花、黄蠟、异布、椰子、洋葱,精緻的席子和各種供出售交换的貨物(以换取中國人的貨物)。在對貨物的價格發生誤解的背景下,又必須召來當地商人的首領,這類事例説明,讓他親臨現場,安排各方滿意的價目表。中國商人不把自己意志强加對方,而是通過平等協商辦法,完成一次又一次交易,使雙方獲利。

  四、海上絲路影響和貢獻

  海上絲路作爲一個綜合概念,其影響和貢獻非止於經濟領域而廣及政治,文化、外交、宗教等方面。

  在文化方面,藉助於這條海上通道,把世界各地文明古國,如希臘,羅馬,埃及,波斯,印度和中國等都連接起來,形成一個溝通亞、非、歐、美洲海上交通網絡,使世界文明相互交流、採借、融合而大放异彩,給世界各國、各民族文化帶來巨大影響。

  在經濟方面,海上絲路不但促進各國商品流通,造就一個廣闊海内外市場,而且推動産業發展,如蠶桑種植和絲綢業,即從中國走向世界,刺激當地經濟和繁榮;各種新作物和動物品種,如占城稻、番薯、玉米、菸草傳入中國,引起中國土地利用、食物結構和人口巨大變動,深刻改變中國社會經濟面貌,也極大地推動生産力發展,顯示海上絲路文化軟實力的巨大作用。

  在風俗和生活方面,中華文明傳播海外,改變沿綫一些地區生活習慣,美化他們生活,向更文明高度邁進。如東南亞一些地區男人,原爲裸體,後接受中國使者建議,改用絲綢制成沙龍爲服飾,保持至今(如今柬埔寨人即喜用筒裙)。

  在宗教方面,藉助於海上絲路,印度佛教、阿拉伯伊斯蘭教、歐洲天主教、基督教等傳入中國,經過改造,印度佛教中國化,是爲禪宗。其他宗教獨立發展,融合爲中華文化一部分。伴隨宗教而來,語言、科技、醫藥、音樂、藝術、服飾、風俗等傳入我國,對中西文化交流,産生巨大作用和影響,利瑪竇來華即爲一個出色事例。

  在人口遷移方面,中國人從唐代起即遷居海外,歷代不衰,海上絲路是他們流亡、求生、繁衍、發展之路。當今中國華僑華人遍佈世界,在經濟、文化上貢獻甚大,海上絲路功不可没。

  五、海上絲路終結

  16世紀歐洲殖民主義東來,海上絲路沿綫一些國家先後淪爲他們的殖民地,失去國家龢民族的獨立,成爲他們的附庸。例如扼中國南海和印度洋交通要衝的馬六甲,1511年爲葡萄牙佔領,1641年爲荷蘭取代。菲律賓1564年淪爲西班牙殖民地,長達334年,1899年爲美國取代。18世紀30年代,英國開始向東南亞擴張,60年代成爲世界强國。掠奪、屠殺東南亞地區居民,與荷蘭、葡萄牙、西班牙開展海上角逐,當地人民也不止一次舉行武裝鬥争,到20紀世初,印度尼西亞全境成爲荷蘭殖民地。1795年英國首次佔領馬六甲,1914年整個馬來半島成爲英國殖民地。法殖民主義也步英國後塵,入侵東南亞,先後將泰國、柬埔寨、緬甸、越南等并吞爲自己殖民地或保護國。這樣,整個南海周邊地區都爲西方列强控制和統治,雖然海上貿易依然存在和發展,但已失去海上絲路的本來意義,而成爲用鐵和血寫成的文字。

  中國自1840年鴉片戰争失敗,割地賠款、開放五口通商以後,逐步淪爲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失去海關自主權,領海主權也遭到蹂躪和破壞,與南海周邊國家的貿易、經濟、文化往來陷中斷或變性,延續了2000多年的海上絲路自此劃上一個記號,也就是它的下限。

  海上絲路這個時間下限,已得到各界廣泛認同和傳播。如北京大學陳炎教授《海上絲綢之路與中外文化交流》論述這條貿易、文化交流通道,基本上止於西方列强東來;中國社科院歷史所杜瑜教授《海上絲路史話》,也指出清代西方殖民主義者來華貿易,實際走的是一條掠奪之路,已失去以往海上絲路和平友好的優良傳統,而西方殖民主義者利用東西貿易大肆販買鴉片,毒害亞洲各國大民,更是一項傷天害理的罪惡勾當,使海上絲路文明銷聲匿迹,走向終結。

  當然,關於海上絲路時間下限,也有人認爲可延伸到鴉片戰争之後,甚至中華民國時期。如黄啓臣主編《廣東海上絲綢之路史》即止於1949年,但到2014年再版時,已更正爲1843年,即以鴉片戰争結束爲界,此後不復爲海上絲路時間範圍。

  現在提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或新海上絲綢之路建設,作爲我國一項重大戰備决策,以造就大開放、大發展、大繁榮格局。這已在全國形成宣傳、規劃、建設高潮,形勢十分令人歡欣鼓舞。問題是,新海上絲路是相對於傳統或歷史海上絲路而言的,因西方列强介入,這條絲路一夜中斷,現在重新對接起來,並賦予新時代内涵,故有新海上絲路之稱。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明白海上絲路歷史,將其無限地延伸至鴉片戰争之後的大不乏其人其事,如此,就不可避免地妨礙了對海上絲路性質的認識,也不利於它的繼承和發揚,對當今新絲路建設也可能産生負面影響。故加强新與舊、傳統與當今海上絲路的區别,聯繫的認識,研究和宣傳就顯得尤爲必要和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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