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二戰時期冲繩戰役爆發後,八重山地區日軍因其戰略防禦需求,同時也爲防止平民泄露軍方機密,或協助美軍登陸作戰,以將作戰危險地區的村落居民轉移到安全地區爲由,强行將冲繩民衆集中驅趕至山嶽地帶,其中大部分爲瘧疾高發地區,最終導致16884人感染瘧疾,3647名無辜平民死亡。本文依據冲繩地區現存相關原始檔案與大量口述資料,圍遶日軍强制平民遷徙、瘧疾大規模爆發及平民高死亡率原因、戰後瘧疾受害者與遺屬要求日本政府進行賠償等幾個重點方面展開研究,揭露日本軍國主義對於冲繩平民造成的嚴重傷害以及二戰後日本政府始終逃避戰争責任的可耻行爲。
【關鍵字】冲繩戰役 八重山瘧疾 平民高死亡率 戰争賠償
冲繩戰役是二戰末期太平洋地區爆發的最爲慘烈、傷亡人數最多的戰役,雙方死亡總數共計200656人,其中美軍12520人,日本本土軍人65908人,冲繩縣出生的軍人、後勤人員28238人,冲繩平民94000人。冲繩平民死亡人數佔據日本方面死亡總人數的49.96%。冲繩戰役中的平民高死亡率一直是中外學術界所關注的熱點研究,八重山瘧疾受害者可以視作冲繩戰役高死亡率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20世紀90年代迄今,冲繩八重山瘧疾受害者及遺屬們持續開展了一系列聲勢浩大的請願活動,强烈要求日本政府對戰争期間瘧疾死難者以及遺屬給予個人賠償。然而日本政府至今不承認日軍對八重山平民采取的强制遷徙是導致戰時瘧疾爆發的根本原因,亦拒絶對因戰争瘧疾死亡的八重山列島死者及遺屬做出個人經濟賠償。
日本方面關於八重山瘧疾受害者的研究,現有2004年宫良作《冲繩戰的記録·日軍與戰争瘧疾》(新日本出版社出版),該書較爲客觀的梳理了八重山瘧疾事件高發原因及其影響。關於二戰時期冲繩八重山瘧疾受害者資料的收集與問題的研究,冲繩方面整理和出版原始檔案資料較爲豐富。1997年八重山瘧疾犧牲者追悼和平紀念志編輯委員會編寫的《跨越悲傷·八重山戰争瘧疾犧牲者追悼和平紀念志》(上、下兩册)中收録了260多名八重山地區瘧疾受害幸存者的口述證言、八重山瘧疾受害者及遺屬抗争的相關記録以及日本政府對瘧疾賠償問題處理的資料。從總體上看,盡管原始資料不少,但日本學界對於冲繩戰中的瘧疾受害者問題研究還不够深入,成果並不多見。
從國内來看,有關冲繩戰役中平民高死亡率方面的研究比較薄弱,僅見2015年福建師範大學賴正維教授的論文《冲繩戰役中平民高死亡率原因探究》(《世界近現代史研究》第十二輯)。關於八重山瘧疾受害者問題,目前國内還没有研究涉足。因此,筆者在日本學界研究基礎之上,希望通過解讀相關資料,以期對該問題進行更爲深入的研究。
一、日軍强制遷徙命令的下達與實施
1945年3月,美軍佔領菲律賓後,冲繩在日本本土防禦中的地位更加突出,對於日本而言,冲繩島一旦失守,日本本土、朝鮮以及中國沿海地區的制海權、制空權將悉數喪失,日本賴以維持生存的通往東南亞的海上交通綫將被徹底切斷,因此日軍大本營判斷,美軍在進攻日本本土之前必先在冲繩島登陸,所以日軍對冲繩的防禦極其重視。八重山群島位於冲繩群島最南端,由石垣島、西表島、竹富島、黑島、小浜島、新城島、波照間島、與那國島組成,其中石垣島是八重山諸島的重要大門,也是前往其他島嶼的接駁要點,是日軍八重山戰略防禦的核心。
1944年8月15日,日本國務會議確定《沿岸警備計劃設定基準》。《基準》中提出:
“爲了保障一年内的軍糧以及作戰行動,陸海軍根據地勢考慮將居民及年老幼兒等警備力有限的人群轉移到合適的相關島嶼。”
八重山方面也根據以上相關製作了《縣民指導措施、八重山細部計劃》。
據冲繩縣“冲繩戰相關第32軍史實資料”中記載:
(1)六十歲以上老人及學齡前兒童皆必須在昭和二十年三月末向北部疏散完畢……
(2)剩餘的非戰鬥人員在戰鬥爆發時根據戰鬥態勢,隨時準備遵從軍令向北遷移。
從這些戰時文字記録可以看出,第32軍早在戰前就做好了“遷徙疏散”平民的準備。現今在冲繩登野城公民館保管的《縣民指導措施、八重山細部計劃》中也有關於日軍强制遷徙平民的記載:
“撤離是指,根據情况,將危險地區的村落居民轉移到安全地區。由石垣島守備隊長下令,各島警長需無條件接受,並向住民下達撤離的命令。”
從該檔案可以看出,日軍下達遷徙命令時並無考慮八重各島住民意願,且不容其反駁質疑,語氣十分强硬。
1945年3月27日,美軍登陸冲繩島西最小的島嶼——慶良間群島,從此拉開了冲繩登陸戰的序幕。3月下旬後,美軍空襲愈發猛烈,炸彈攻擊和機關槍掃射也日益頻繁。多數住民在受到日軍威逼後服從軍命,前往日軍指定的地點,進行第一次集體“遷徙避難”。鳩間島住民被强遷徙至西表島的上原、舟浦、伊武田,波照間島住民於同年4月上旬前往南風見,其他島嶼住民們多於3月至4月躲入村落附近的山林、洞窟、墓穴等地方進行“避難”。波照間島的“避難”命令由日本軍官下達,區長、巡查長、村會議員皆由其支配。反對避難命令者即爲“非國民”,立刻斬殺,並將村民家中的牛馬等牲畜屠殺搶奪一空,放火燒屋,投毒入井,逼迫村民遷徙。
據四十五旅司令部東畑廣吉記録的《八重山兵團防衛戰鬥資料》中記載:
“4、旅長宫崎少將基於右軍命,考慮到八重山戰鬥態勢,下令於6月10日起實施‘甲戰備’的同時,下達前往於茂登山以及班納岳北側復廓陣地内避難的命令。”1945年6月1日,石垣島駐軍再次發佈命令:“官職人員,醫生等人在6月5號之前,普通住民在6月10日之前,必須到達軍隊指定的指定遷徙地點。”
由此,八重山地區平民開始了第二次“遷徙避難”。這期間,石垣島住民被迫遷徙到了白水、武名田原、桴海等地;黑島、新城島、波照間島、鳩間島、西表島住民多被迫遷至西表島南風見、上原、伊武田等地。
據竹富村民前新豐回憶强制遷徙時的情况説:
“我的預産期爲6月16日,但在13號區長就下達必須前往由布島避難的命令。我以‘在船上生産不便’爲由拒絶,但區長命令我‘在船上生産亦可’,强制要求我們離開。”
石垣島最北端的平久保,因位置極有可能成爲美軍作戰人員登陸的地點,第二次避難時,爲防止當地村民與美軍接觸,日軍强制下令村民向桴海遷徙:
“因敵人潜水艇登陸後有任何人被俘虜都將造成嚴重後果,村中不可留下任何一人。”
日軍下令將平民遷徙有其戰略需求的考慮,也有防範間諜的預想,八重山日軍高級指揮官東畑廣吉還曾有過“射殺指定遷徙地全體住民”的計劃。爲了防止平民通敵美軍、泄露軍事機密,日軍對平民行動有着嚴格監視。平民們既害怕美軍登陸後被其虐殺,同時對威嚇、監視自己的日軍感到深刻恐懼。
根據冲繩縣大正十五年(1926年)頒佈的《瘧疾防治規則》上看,八重山島是瘧疾重灾區,特别是該島山地地區的川平、名藏、桴海、山田原、西表島、與那國村等地是遏制瘧疾的重點地區,當時日軍兩次强制要求民衆避難的區域,基本上都是八重山島瘧疾蔓延的區域,特别是山田原、與那國村、西表島等地,都涌入了大量避難的難民。
平民到達指定遷徙地後,避難小屋條件十分惡劣。各小屋用木材與周圍隔絶開來,屋頂用茅草覆蓋,墻壁和地板都是用芒草制成,個别小屋旁還用大樹作掩護,屋内空間十分狹窄。據新川幸存者喜舍場文子回憶:
“我們到達避難小屋時裏面已經住了很多人。由於小屋是木頭和茅草搭建的,漏雨非常嚴重,將我從家裏帶來的被子和衣服都打濕了,我只好很多天不换衣物,但與此同時跳蚤也將我咬得難以忍受。”
幸存者新城良夫對當時的情况回憶説道:
“我們藏身於白水,一直在茅草屋中生活。山中的蚊蟲非常多,皮膚不幸被瘧蚊叮咬了還會有傳播瘧疾的風險,有人感染後發燒到四十多度,然後死去。”
大量難民擁擠在瘧疾區,因指定遷徙地飲食、衛生、醫療等條件的落後,從而造成了後來瘧疾泛濫的局面。
二、瘧疾大規模爆發及其原因
自1945年6月下旬起始,石垣島白水等指定遷徙地開始發生瘧疾。初期懷疑爲登革熱,隨後根據瘧疾防遏所的抽血檢測結果顯示爲瘧疾。據《冲繩部隊史實資料》中第28師團長代理安藤忠一郎的相關記録中有關於石垣島瘧疾問題的記録如下:
“根據作戰要求,6月以來遷往石垣島北部山嶽地帶的軍民之中都爆發了嚴重的流行性瘧疾……”
瘧疾集中爆發後,各避難小屋的情况皆慘不忍睹。多數患者並列躺擠在小屋裏,不斷呻吟,還有的避難小屋裏患者與已經去世的死者共同躺在一起,小屋内屍體横陳。有人羸弱到坐卧都不能自理,也有患者全身腫脹如南瓜一樣,還有的已經陷入昏迷中,手脚仍在無意識的活動。更爲悲慘的是有的婦女已經患病死亡,嬰兒還趴在她的乳房上不停吮吸。
根據石垣市總務部市史編輯室《瘧疾資料集成》中相關數據,筆者將1945年冲繩戰役時期八重山平民瘧疾感染情况與死亡情况作瞭如下統計:
1945年戰争時期八重山群島瘧疾感染及死亡情况表
注:●表示“日軍下令强制遷徙的地區”
▲表示“該地區住民遷徙地爲瘧疾高發區”
根據上表統計内容,第一、從遷徙區來看,日軍下令强制遷徙且爲瘧疾高發的地區占整個遷徙區的46.4%。第二、從感染率上看,整個戰争時期八重山列島瘧疾患病率達到16884人,平均患病率爲53.3%。第三、從死亡率來看,戰争爆發後,瘧疾所造成的住民死亡人數爲3647人,死亡率達到了21.58%。整個八重山戰争期間,因爲炸彈、飛機掃射、爆炸、房屋壓塌、船隻沉没等直接戰争原因死亡的人數大致如下:石垣島113人、竹富島2人、小浜島1人、黑島10人,新城島0、波照間島0、鳩間島2人、西表島12人、與那國島38人。共172人。而因爲瘧疾死亡的平民人數大致如下:石垣島2496人、竹富島7人、小浜島124人、黑島19人、新城島24人、波照間島477人、鳩間島59人、西表島75人、與那國島366人。共3647人。瘧疾造成的平民死亡人數是戰争原因直接死亡人數的21倍(172人和3647人)!
八重山戰争期間,各個强制遷徙區爆發的大規模瘧疾造成了慘重的平民傷亡。其驚人的高感染慮和死亡率背後,是日軍赤裸裸漠視冲繩平民生命的行徑。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日軍施行强制遷徙政策是這場戰争瘧疾爆發、蔓延並造成平民巨大傷亡的最根本的原因。盡管八重山地區歷史上就長期存在着瘧疾問題,爲了防止感染,八重山民衆大都將村落遷至遠離瘧疾山區的地域。
1944年6月,八重山民政府知事吉野高善編著的戰時日軍内部資料《八重山群島衛生狀况概要》中詳細描寫了從1928年到1941年,13年間八重山瘧疾感染情况,疾病區分佈,防疫措施等内容。可見,日軍在戰前就掌握了八重山地區疾病分佈的情况,而日軍方面顯然也知道將平民遷移至疾病區會有怎樣的嚴重後果。戰前,駐紮八重山的日軍第28師團就曾在石垣島視察時的内部作戰會議上清楚指出:
“石垣島防衛地區大部分屬於瘧疾高發區内,……至於平民方面,則可能無法做到徹底的防疫措施,將造成大量平民犧牲。”
第28師團還從台灣地區借調了熱帶醫學研究所的研究人員配合石垣島醫學會,對全軍瘧疾防疫做了全面部署。爲防止部隊瘧疾感染,日軍準備了藥物奎寧,並於1945年1月26日在石垣島進行了軍隊内部的瘧疾對策實驗。也就是説,日軍在完全瞭解八重山列島瘧疾分佈的情况下,依舊選擇將無辜平民遷往這些瘧疾肆虐的疾病區,此舉反映出日軍對八重山民衆生命的無情漠視。
第二,瘧疾爆發後,日軍的救治不力也是造成平民大量死亡嚴重後果的要因。整個八重山地區醫療救治條件的不足和奎寧等藥物的缺乏,加劇了平民的死亡。日軍自1945年7月之後未再給遷徙地配給醫藥用品。7月4日白水軍方主持了瘧疾相關會議。出席者中軍方代表有岩光太尉,醫師會方面有來自牧志、宫良、大浜、吉野支廳方面的醫師,還有來自瘧疾防遏所的黑島8人。醫師會方面詳細叙述了指定遷徙地瘧疾的實際情况,懇求軍隊借與奎寧,然而軍隊方面以奎寧不足爲由,拒絶了醫師會的請求。瘧疾集中爆發後,没有奎寧,又没有對指定遷徙地平民進行瘧疾預防工作,日軍放任不管、見死不救的做法使得進入7月之後的平民瘧疾患者日漸增多,形勢嚴峻,不斷有人死亡。大浜的幸存者吉元曾回憶:
“當時因爲戰争激烈,祖母和我們3個孩子共4人躲入了田原的山中避難,糧食太少,我們只得一天到晚都依靠白薯充飢,不久就造成了營養失調,扺抗力下降。祖母因爲年邁體弱,感染了瘧疾後,由於高燒不退,無人問診,最後不幸死亡。”
第三,强制遷徙前日軍在八重山地區實行的糧食徵集令和牲畜屠殺令,導致平民糧食短缺,這也是加劇瘧疾傷亡的一個原因。自1945年3月開始的强制遷徙之前,日軍以“美軍登陸後,絶不可以留有糧食給敵軍”“不遵從屠殺牲畜的指令就是在幫助敵軍”爲理由,下達屠殺全島牛、馬、羊、猪、鷄等牲畜的命令。這一期間,波照間島幾乎成了一個大型的屠宰場。當時共殺牛750頭,馬130頭,猪340頭,山羊550頭,鷄5000只。屠殺後做好的肉製品都被海上運輸部隊的大型運輸船運往石垣島,用以充當日軍軍糧。但是日軍軍方對於屠宰住民家畜這一行爲並未有任何金錢上的賠付,屬於完全的强奪。
自1945年4、5月起始,特别到戰後,各遷徙地區陸陸續續出現大量營養不良患者。因長期被滯留在指定遷徙地,當地住民們只有依靠白薯充當主食,白薯葉、野菜當副食食用。在波照間島,住民們一日三餐連白薯都很難吃得到,只能以蘇鐵作爲主食來食用。由於食物缺乏,住民一日只吃一到兩頓,許多人呈現出營養不良的問題。瘧疾患者發燒時身體虚弱不堪,没有任何營養補給。由於糧食不足,扺抗力低下,許多人在極度飢餓和營養不良的情况下死於瘧疾感染。
三、二戰後瘧疾受害者及遺屬的抗争
盡管二戰結束至今已過去了半個多世紀,但經歷與見证了瘧疾所造成嚴重後果的幸存者及遺屬仍舊無法釋懷,戰争瘧疾的陰影一直籠罩在他們心頭,揮之不去。大浜幸存者大島喜久回憶説:
“我的兒子剋夫曾是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因爲他是我生養了四個女兒之後唯一的兒子,我對他寵愛有加,他也成長爲了一個眉清目秀,有着高鼻梁的男孩子,那時候我想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予他。可恨的是,那個所謂的‘大東亞戰争’使我的剋夫最終死在了冲繩戰中的瘧疾裏。如今,剋夫的笑顔仍舊在我眼前浮現,我一想起他就覺得滿心悲愁苦悶。”
石垣島瘧疾幸存者平良静子回想當年瘧疾的慘狀,説道:
“如果没有戰争,就不會有這些悲慘的回憶,也不會因爲没有食物而導致飢餓、營養不良,那麽也一定不會死了。這樣的殘酷使人欲哭無泪。現在的世界和平安好,已經没有了瘧疾,我衷心爲那些逝去的人祈禱。”
1989年5月,八重山戰争瘧疾受害者及遺屬們自發組建了“冲繩戰强制疏散者援助會”(以下簡稱“援助會”),會員人數達900人,會長由琉球大學教授篠原武夫擔任,將要求戰争瘧疾補償作爲“援助會”奮鬥的主要目標。“援助會”成立的當年就嚮日本政府遞交關於1945年戰争瘧疾補償問題的相關陳情書,爲瘧疾受害者争取政府賠償:
厚生省厚生大臣小泉純一郎啓:
二戰中,八重山地區的普通住民因遵從日軍避難軍命,被强制疏散至瘧疾高發地區。當時瘧疾横行,三千餘人被瘧疾奪去無辜性命。這部分住民也是冲繩戰役的犧牲者,理所應當要獲取國家的賠償。然而時至今日,賠償依舊没有得到實現,我們衷心期待該問題能早日得到政府的重視與解决。
平成元年五月二十八日
冲繩戰强制疏散瘧疾犧牲者援助會
會長篠原武夫
此後,“援助會”分别在平成三年(1991)向内閣總理大臣海部俊樹、平成四年(1992)向厚生大臣山下德夫、平成五年(1993)向内閣總理大臣宫澤喜一、平成六年(1994)向内閣總理大臣羽田孜、内閣總理大臣村山富市上書請願。“援助會”堅持認爲:八重山守備軍在已知瘧疾區的事實情况下,將住民們强制遷徙至瘧疾高發區,使得三千餘名住民患病死去。對於這個問題,軍隊與政府都負有很大的責任。對於死去受害者們,國家理應進行賠償。
“援助會”的呼吁也得到了冲繩媒體的聲援。從1989年開始,至1995年日本政府被迫公佈賠償方案,據不完全統計就有多達48篇重要專題新聞報導,《冲繩時報》《琉球新報》《八重山日報》等冲繩當地的報社媒體對“援助會”請願運動以及相關活動進行了大力宣傳,具體内容如下:
1989-1995年間冲繩縣報紙對於請願運動的聲援報導
略
新聞媒體對於日軍戰時强制遷徙行爲的揭露,對瘧疾受害者慘痛經歷的報導,激起了社會各界對於政府的不滿。尤其是在日本政府遲遲不作出賠償答復的困難時候,新聞媒體爲“援助會”和戰争瘧疾受害遺屬發聲,給予了大力支持。
爲抗議日本政府的不作爲,冲繩各界展開了各種形式的抗議活動。“冲繩戰强制疏散瘧疾犧牲者援助會”於1993年5月公佈了戰争瘧疾遇難者名録,裏面包含了2000多人的姓名,都是戰時因爲强制遷徙感染瘧疾死亡的受害者。1993年6月6日,“援助會”年度總會在大川公民館召開,約300多名會員出席了會議,大會全員通過了派遣受害者請願團赴東京向宫澤喜一首相請願的决議。同年6月9日,《八重山每日新聞》報導了標題爲《急望戰争瘧疾的補償——望趁遺屬健在早日解决》的文章,敦促日本政府能早日對戰争瘧疾問題作出回應。
1994年7月,村山富市出任日本首相,也終於爲苦苦抗争的“援助會”帶來了些許曙光。1995年8月,村山首相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50週年紀念會上發表聲明表示,日本必須對給亞洲造成的痛苦自我反省,並針對日本的侵略殖民歷史進行道歉。12月19日,日本政府下達了有關追加賠償預算的公文,賠償問題的最核心條款如下:
一、國家不進行針對遺屬的個人賠償。
二、如要進行遺屬活動,由冲繩縣方面自行指導安排。
三、在冲繩縣接受一和二的前提下,作爲冲繩發展協調會,除了2億日元被要求作爲冲繩縣開發機構的瘧疾犧牲者慰借事業費用以外,另應執政黨要求追加1億日元。
12月25日,日本政府公佈的平成8年(1996年)預算中,正式確認了“瘧疾慰借事業經費”,總額爲3億日元,用於慰靈碑建設、祈念館建設、瘧疾受害者資料收集編撰以及死者追悼活動。至此,所謂瘧疾賠償問題得到“最終解决”。但是,上述3億日元僅僅只用於冲繩八重山地區的公共慰借事業,而戰争瘧疾賠償中最爲核心的受害者個人賠償問題仍未得到合理解决。
1997年3月,冲繩縣主持建成了“八重山戰争瘧疾犧牲者慰靈碑”。碑文寫道:
太平洋戰争末期,冲繩縣八重山地區因軍隊作戰需要,被迫將平民轉移到石垣島、西表島山區的瘧疾疾病區避難,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下多人相繼罹患瘧疾,戰後因瘧疾死亡人數達到了3000多人。
最終紀念碑碑文中只能以“因軍隊作戰需要”這樣的理由來解釋戰争和瘧疾問題的關係,模糊和淡化了日本軍隊當年下令“强制疏散”才導致平民大量死於瘧疾的因果關係,間接否認了日軍的罪責。“援助會”會長篠原武夫對於國家解决戰時瘧疾受害者賠償問題的態度十分不滿:
“對國家的解决辦法,没有半點喜悦之情,心中感覺非常復雜”,“每每想到,便覺十分氣惱。”
對於日本政府不承認强制遷徙導致瘧疾慘案事實的行爲以及瘧疾受害者遺屬個人賠償請求的否决,瘧疾受害者及遺屬們非常不滿。一位遺屬老人説:
“我就算勉强活到了今日,還是經常夢到那時候的丈夫和兒子,一日得不到國家的賠償,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
日本政府的瘧疾賠償方案無法平息遺屬們的强烈憤慨。1998年“戰争瘧疾遺屬會”成立,該會由受害者遺屬們自發組成。1999年6月,“冲繩戰强制疏散瘧疾犧牲者援助會”解散,“遺屬會”成爲“援助會”的延續存在,會長仍由篠原武夫擔任。迄今,除了負責慰靈碑和紀念館的日常運營及管理,“遺屬會”堅持在每年6月23號的冲繩“慰靈日”上舉辦瘧疾死難者的相關悼念活動,八重山民衆的抗争仍在繼續。
四、結語
七十多年過去了,當年的瘧疾受害者回憶起二戰時期的慘痛遭遇依然悲憤欲絶。日漸老去的幸存者們用緩慢的語調講述着當年的慘劇,而最後他們都希望世界能够遠離戰争。石垣島瘧疾幸存者宫良信興在口述中説到:
“我現在一邊回憶一邊思考,真正的戰争到底是什麽?是爲了什麽,又是爲誰而戰?它使國民深受其苦,使亞洲人民深受其害,究竟有何正義可言?戰争作爲人間最爲殘酷的屠殺行徑,絶對不要再出現第二次了,我在此向後世大聲呼吁。”
石垣島新川地區瘧疾幸存者東江正芳也追憶到:
“這場戰争最後以戰敗告終,而失去了三位至親的我,又能向誰發泄我内心的憤怒!戰争無論勝敗,究竟有何意義?爲了名譽,還是地位?可與此相比,失去的遠遠要比得到的多!戰争絶對不是人類該做的行徑,我永遠不會忘記戰争帶給我的憤怒與憎恨,同時,我也祈願這個世界能够永遠和平。”
隨着瘧疾受害幸存者們逐漸老去和離世,受害者們呼吁的個人賠償越來越不可能實現。不僅是八重山地區的戰争瘧疾問題,日本對於侵略戰争的態度也令人深思。如勞工問題、“慰安婦”問題、遺留生化武器及生化武器傷害的賠償問題等等。賠償問題已經不僅僅簡單局限於經濟範圍内了,它還有着强烈的政治與道德意義。它是檢驗日本政府能否正面歷史、反思罪責的重要標杆。日本政府只有真誠公開地向二戰受害者道歉,正面回應並解决受害者賠償問題,獲得其諒解,纔可能有和平光明的未來。
第二次世界大戦における冲縄八重山マラリア被害者の抗争について
黄玥瑜
【要旨】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戦末期の冲縄戦におけて、平民高死亡率はずっと國内外學術界の関心の焦點となっている。しかし、八重山列島マラリア被害者問題は冲縄戦の平民高死亡率の重要な部分にとして、いま、國内學界はまだ研究に関連していない。冲縄戦爆発した後、日本軍は八重山地域の住民が軍機密を漏らす、又は米軍の上陸作戦に協力を防止するため、「戦争危険な地域の住民を安全地域に転移」という理由で、住民たちがマラリア山嶽に追い払う。その結果は16884人がマラリアに感染して、3647人は死亡した。いまどきになって、多くの生存者が戦争マラリアの影に覆われている。本論文では、冲縄地域にある既存の原始資料と口述資料を結び付けて、1945年の八重山戦争マラリア被害者の悲慘な境遇を論述にしている、日本軍は平民たちに强制疎散させられて、マラリアの大規模な爆発して、平民マラリアの高死亡率と原因、戦後マラリア被害者と遺族が日本政府の謝罪と賠償要求だいくつかの重點方面をめぐっての研究を展開する、さらに、冲縄平民に対する日本政府の深刻な被害と、第二次世界大戦後の日本政府は、戦争責任を避けた恥ずべき行爲を明らかにした。
【キーワード】冲縄戦 八重山 マラリア 平民被害者 戦争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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