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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一、傳統相親

  我的婚戀故事也具有時代特色。我有一個很傳統的家庭,關於孩子的婚姻大事,父母手握着把關權。我雖外出讀書,也在外地工作,但没有例外。

  我剛參加工作,父母就把我的婚姻大事擺上了議事日程。母親時常會在我耳邊旁敲側擊,明裏暗裏提醒我入選人的條件,找個永定人是必須的。對於剛走出校門的我,心中也很迷茫。我去福州讀書時,父親約法三章,其中一條就是在校期間不能談戀愛。福州三年,我信守諾言,遵從了父親的意願。

  我分配在龍岩,父母始終擔心萬一,總怕我找非客家人。爲此,我一畢業他們就私下悄悄地給我物色對象。有意思的是凡是别人介紹的對象,不能直接聯繫我,而是要先過父母這一關。若是男方的條件合適,男孩要先讓我父親見過,征得父母同意後,方能引見給我。

  我有一個堂嬸與母親關係密切,因與母親同姓,我們叫她惠蘭阿姨,母親特别信賴阿姨。在這個恰當的時間,阿姨把她大姐的兒子推薦給我母親。這個男生畢業於福州大學,是恢復高考後的第一届大學生,大我幾歲,在福建省閩西地質大隊地質八分隊工作,單位地址在龍岩武平。男生家非常滿意我的條件,隨即叫他從武平趕回,並讓他的大舅陪着一起去永定縣教育局見我父親。見過後,我父母對這個男生非常滿意。父親便給我寫信,讓我元旦假期回趟家。

  這是父母滿意並同意讓我見面的第一個男生。父命難違,元旦我如期歸家,家裏便安排相親事宜。父母之前的意見是讓男生到家裏來,雙方先見見面再説。意料之外的是男方家高度重視,他們完全按永定客家看妹子(客家話“看妹子”就是男生第一次上女方家相親)的風俗習慣,提着見面禮來。有兩瓶龍岩沉缸酒、猪肉、綫面及其他菜類,等同於一桌的酒菜;另還給長輩及家人見面禮。那時錢大,紅包一般包九元,意寓長長久久。陪男孩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大舅大舅媽,大舅黄文焕老師,是永定一中的化學老師,以前我就認識大舅大舅媽。一進門,母親看到他們手裏的禮物,瞬間楞住了,母親還没有收禮的心理準備。大人們本就熟悉,家裏也只好收下,中午備了一桌酒菜,請他們喫飯。

  男生一行人在我家待了幾個小時,基本上都是爺爺和父親陪着聊天,我也一直留意着男生的表現。發現他的知識面廣,記憶力相當好,語言表達能力也很强,爺爺與他談古論今,他都能接上話題侃侃而談。男生不凡的談吐給我留下了好印象,而長相就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種型樣。

  這個男生中等身材,因長期從事地質隊野外工作,顯得黑瘦。我家四個嬸嬸見了很不滿意,一致認爲與自家姑娘不般配。當天下午送走他們後,我出門干活去了,嬸嬸們便你一言我一語勸説我母親。戲劇性的是母親竟然翻臉了,反駁道:“怎麽不般配啦?我就覺得他長相好,五官端正,很有福相……”同時,母親還警告嬸嬸們不許亂説話,不能在我面前講七講八。據説,除了我家叔叔嬸嬸有看法,後來外面也有人在母親面前説三道四,但母親不予理睬。

  晚上母親把男方給的紅包拿給我,我沉默拒收。母親猜出了我的心思,做了許多工作。臨睡前,妹妹也説了男生的好話。當時我的妹妹正是一枝花的年紀,她對我説了一句很經典的話:我感覺這個人眼神安定,不會飄來飄去看人,像是老實人。

  元旦假期結束,我要回岩上班,臨出門前父親找我談話。父親説:“回來相親,雙方家長都很滿意,你們倆接下去就多溝通瞭解。男孩在地質隊工作,遠在武平,而你在龍岩,作爲父親要提醒你:我們王家人誠實守信,既然你回來見了面,也同意父母的意見,就要一心一意跟他談,决不允許你在龍岩脚踩兩只船……”我再一次鄭重地給父親許下了承諾。

  我回岩上班後,不久男生也休假來到龍岩,住在他表哥家。他常常會在晚飯後,提着水果點心來我的集體宿舍坐,陪我的舍友們聊天,八點半準時離開。那段時間,總有人免費送水果點心,舍友們很歡喜,也留下深刻的印象。十幾年後我在街頭偶遇一個舍友,她還提及此事説:小張很會給我們買吃的,他買的水果又大又漂亮。

  男生回單位上班後,我們的交流主要靠書信往來。就這樣過去了半年時間,正逢農村夏季“雙搶”時節,我家勞力不足,男生知道後,便請假回永定,去我家幫忙搶收搶種。没想到的是,他一個年輕大學畢業生,竟然比農村强勞力還能幹,炎炎烈日下,他始終堅持天天到場。他割稻子手脚麻利,動作輕快;踩打谷機打稻穀,揮汗如雨,也只是呵呵一笑,不言半句累。他蒔田,秧苗插得筆直工整,又快又好。他喫苦耐勞的韌勁和嫻熟的農活技能,讓叔叔伯伯嬸嬸及左右鄰里大爲贊賞。爲此,我家的嬸嬸們也徹底改變了之前的印象,這些故事也是後來她們告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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