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僅次於“雙搶”的辛苦農活是烤煙的種植與收成。永定是著名的烤煙之鄉,烤煙是主要經濟農作物之一,以前每個生産隊都大量種植,烤煙收入是生産隊的主要經濟來源。
冬季晚稻收割完之後,馬上開始翻地整地,種植菸草,等到來年春末,菸葉退去嫩青開始變黄時,就到了烤煙收成的季節。
母親清早挑着土箕,與生産隊員一起出工摘菸葉,該摘的摘下,分批各自挑回家中。第二道工序就是綁生菸葉,把生菸葉大約兩至三片一起用麻繩捆綁在竹杆上。這個竹杆不是一般的,必須是粗壯的金竹,有足够的韌性和强度才不至於被生菸葉壓斷。
捆綁菸葉也是大人的技術活。大人把竹杆一頭靠在長凳上,另一頭放在自己膝蓋上,雙手翻飛地捆綁,孩子們幫忙遞菸葉。綁好後的菸葉架在兩張長凳上,露水濕氣凉幹了即可抬到生産隊的烤房,每個生産隊在曬谷坪旁邊必定有一個烤煙房。要綁的菸葉很多,大人們都要忙到三更半夜,母親只有自己,只好拉着我做幫手。小孩子愛睡,所以,每到這個時節,我的睡眠嚴重不足。
烤房烤菸葉更是有難度的技術活,必須要有豐富經驗的師傅,每個生産隊都有這樣的人才。一爐烤煙烤得成色好壞也有許多决定因素,除了烤煙師傅的水平外,也受當年烤煙種植的氣候、施肥、土壤等因素的影響。
烤煙出爐後,又開始忙了。需把菸葉從竹杆上解下,再分等級挑選,不過,這個活是生産隊集中勞力干。把烤過的菸葉進行挑選按等級分類,客家話叫做挑菸葉。下雨天干不了室外農活,生産隊一般安排挑菸葉。我家大廳常常是生産隊員挑選烤菸葉的場所,隊員們三三兩兩一堆人在一起挑菸葉,有説有笑,這是生産隊最輕鬆的活兒。挑好不同等級的菸葉統一挑到永定縣菸草公司收購,菸草公司又會根據烤煙的成色重新確定分級標準,這個直接影響生産隊一年的經濟收入。
田地裏所有烤煙收完後,剩下的烤煙杆(客家話稱煙骨頭)需要砍下,一捆捆綁好,塞進稻田裏浸泡,等到浸泡時間够了,表皮會脱落,就要去田裏撈出來,挑到河裏或圳坑去清洗,再放在大太陽下曬干收取保存,日後有許多用途。一是用來爐竈取火,木炭爐生火之類。二是用作夜間照明當火把。如當作叉泥鰍的照明火把,春季秧苗插下去了,農田裏的泥鰍晩上會出來活動,有些人就會用煙骨頭和松香木塊照明,去稻田裏叉泥鰍。記憶中我的三叔和滿叔時常晚上去叉泥鰍,我也很想跟去,但他們從來不要我跟着,説人多了會把泥鰍嚇跑,嫌小孩子礙事。
另外,我家在主幹道旁,山裏村民以及廣東茅坪等閩粤交界處的百姓來永定縣城趕墟,時常會有晚歸之人進來討要火把,所以我們家要把曬干的煙骨頭綁好堆放在門廳旁,方便路人取用,這是我們王家祖祖輩輩的傳統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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