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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地區關公神像雕刻的美學建構

  神像是社會發展進程中誕生的産物,是人們與大自然、神明、祖先心靈交流的媒介,也是人們對於生活的慰借和情感寄託。在福建漳州地區,關公神像信仰十分的盛行,家家户户都在廳常正中供奉關帝君神像,最著名的是東山島上的關帝廟,當地人稱爲銅山關帝廟,又名關王廟,始建於明洪武二十二年,正德三年公元1508年擴建。它與湖北當陽關陵廟,河南洛陽關林,山西解州關帝廟、山西運城關王故里並稱我國五座著名關帝廟,也是閩南十大古刹之一。漳州地區還有扶摇村的關帝廟,至於在漳州各地廟祠供奉的關公神像更是數不勝數,它們對應的是人們不同的信仰需求。

  漳州地區民衆的生活是離不開關公神像的,而關公神像在閩南人的眼裏也是尤爲重要的,關公具有“忠、義、仁、勇、誠”的精神,即“對國以忠、待人以仁、處事以信、交友以義、作戰以勇”,這幾項精神代表着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因此關公被看作一種精神象徵,並被世人所尊崇,成爲與文聖孔子齊名的武聖關公。這是閩南區域色彩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漳州位於閩南地區的最南端,其民間信仰程度絲毫不亞於泉州和莆田,信仰中的關公神像雕刻也是十分具有代表性的,但在多數的閩南地區神像雕刻研究中,關於泉州地區和莆田地區的神像雕刻研究居多,而漳州地區神像雕刻的相關研究較爲不足,所以本文將定位於漳州地區的關公神像雕刻,通過對其美學淵源、美學特徵、美學價值這幾個方面的研究來分析和闡述其相關的美學内涵,并發掘其藴含着的傳統技藝,從而補充漳州地區神像雕刻藝術的相關研究。

  一、漳州地區廟宇神像雕刻的美學淵源

  (一)衆生普渡的民間信仰

  民間信仰源自於中國的社會歷史,人們以自然崇拜、歷史人物崇拜、神仙崇拜、先祖崇拜、民間傳説神崇拜等爲主要崇拜對象。民間信仰與其它宗教門派不同,它没有統一的信仰對象、成章的教規制度。它是具有地域性、分散性、自發性、民間性的非制度化自然宗教。

  在福建,民間信仰十分的興盛,福建地區的民間信仰崇拜最早可以追溯到東漢末年時期。東漢末年時局動盪,爲躲避戰亂,大量漢人從中原進入了閩地,在唐宋末年又經歷了幾次大規模的遷徙,漢人的信仰也隨之大量的涌入閩地,與當地的閩越族的巫蠱信仰不斷的融合,逐漸形成了具有福建特色的信仰形式。

  閩地的民間信仰快速發展階段是在唐末之後,各朝代政府爲籠絡閩越地區的土著人,對當地的固有祭祀活動、廟宇的建設不斷放寬,根據明代《八閩通誌》記載:唐末之前廟宇的數量只有百來間,唐末之後數量開始不斷的增多,信仰的自然神、傳説神、歷史人物神、先祖神等各種神明開始不斷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王公名臣、救世聖人神格化的現象也在這個時期廣泛出現如:開漳聖王、媽祖、陳靖姑、保生大帝、祖師公、關帝君等等。此外中原地區的神明進入福建之後受當地的人文環境影響逐漸“本土化”如:祭拜儀式本土化、庇護功能本土化、形象裝飾本土化等等[1]。

  隨着各朝代的發展,人們的生産生活方式和信仰風俗習慣發生改變,神明的功能也在不斷轉變,神明的用途不再局限、不再各司其職,取而代之的是更全面的、更完整的“全能化”的神明,即衆生皆可普渡。在閩南民間,人們認爲神明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所以各神明的職能和功能都在不斷的往“全能化”神明的趨勢發展。“全能化”的神明也更加符合“普度衆生”這一功能。雖然“普度衆生”是佛教提出來的,但是閩南地區的民間信仰發展到現在所體現的也正是“普度衆生”這一内涵。其中關聖帝君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因其一生剛正不阿、仁勇忠義、嫉惡如仇,後被世人逐漸神格化,成爲保護世間的守護神。隨着社會思想不斷的轉變包容,除了武財神趙公明外,在民間也會將關公視爲武財神保佑生意興隆,發展到現在甚至還有保佑生子、學業、事業、身體健康等職能。

  神明功能的不斷完善,使得福建地區的民間信仰不斷發展壯大,逐漸形成了具有福建特色的民間信仰形式,即衆生普渡的民間信仰形式。

  (二)包容並蓄的審美特色

  漳州地處於福建最南部,上有泉州相鄰下與台灣隔海相望,它們有着歷史悠久的血緣、地緣和文化緣等情緣關係。漳州的關公神像雕刻的審美是受多元化影響的,因爲福建省的民間信仰活動十分平凡,信仰文化交流十分活躍,近現代也受到了許多外來文化的衝擊,所以逐漸形成了具有包容性、大衆性的審美特色。

  漳州地區的關公神像具有“戲曲化”的一面。這是神像與漳州薌劇相互融合的一種文化現象。薌劇、神像二者之間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每當宫廟有特殊的節日活動必定會有薌劇表演,而且宫廟中的神像衣着往往也是運用薌劇中的龍袍蟒服和帽冠。在此之間它們所藴含的精神内涵都表現出了教化世人的作用,這是二者文化與審美相互統一、相互包容的顯現。

  漳州地區的關公神像給人以檏實渾厚的感覺,其造型寫意生動,充滿韵味。這根植於中國的哲學思想與中國的傳統審美。自古以來中國對審美有着獨特的見解。東晋畫家顧愷之提出了“以形寫神”的觀點:“‘神’不能不借適當準確的形來表現,一定的‘形’必然寄寓着一定的‘神’”。古代著名美術理論家謝赫將“氣韵生動”排在了“六法”中的第一位,爲“六法”之首,是品評畫的最高美學準則,因此“在各個時代都特别重視‘神韵’‘氣韵’的刻畫,展示不同的精神風采。受這種哲學、美學思想影響,中國雕塑和繪畫把‘傳神’,也就是神韵、精神的表現作爲最高追求”。漳州的關公神像雕刻亦是如此,十分的生動威嚴,每當抬頭仰視關公神像時總會讓人心生敬畏退避三分。但是由於福建民間信仰豐富,關公神像雕刻需求比較多,爲滿足審美意趣的原因,雕刻匠人總會有意識的忽略了更準確的對象的相象成分,以固定的手法口訣,直接對以前的關公神像進行一比一的復製摹刻,這也是匠人爲了方便的説法。從而造就了避免不了的程式化的東西,形成了千人一面、似是而非的局面。

  如今新一代的匠人也在不斷尋找突破的方向。在沿用傳統的程式化造型的基礎上吸收更多的裝飾元素,學習各個雕刻門派的優點,在工具的運用上更上一層樓,使其雕刻的關公神像更爲精美。如:關公神像中漆綫雕工藝的運用更爲豐富多樣,相比舊時期的神像更爲富麗堂皇,綵繪描金更加絢麗多彩,這也更加符合了大衆的審美。新一代匠人吸取了西方的寫實技巧使神像的形象更趨向於“人性化”。在漳州市漳浦縣威惠廟就有着一尊具有寫實性的關公神像陳列其中,與傳統的神像形成鮮明的對比,形成了别具一格的形式。

  二、漳州地區關公神像雕刻的美學特徵

  (一)檏實圓潤的體態特徵

  “圓”自古以來就是中國人十分喜愛的一個形狀,人們對於圓的運用數不勝數,在對於圓的認識也有獨到的見解。圓不光是指形式上的圓體之美,還包括形式之外的,審美意境上的對圓融與圓覺的認可。在這之中也藴含着獨特的中國哲學理念,以圓的形式來闡述天道輪逥,事物的變化之道,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哲學理念,在易學中相對應的便是“太極”。由此也體現了東方哲學思維下對生命的理解,形成了東方獨特思考下“圓”的審美表現。

  貫穿古今,我們也能發現中國先祖們在製作雕塑、陶器等物品的時候對於“圓”的運用。東漢時期出土的擊鼓説唱俑,在它詼諧憨厚、生動傳神的形象中,作者對於其體態結構的處理也多爲圓轉。在中國的石窟造像中,佛像的體態也盡是圓潤豐滿、婉轉優雅,對後世的佛像神像雕刻形式起到了十分深遠的影響。

  漳州的關公雕刻也是延續了中國人自古對“圓”的審美思想,這也滿足人們對於神明所映射的功德圓滿,因果輪逥的哲學範疇。所以漳州地區大部分關公神像的形象都是體態圓潤豐滿,綫條平滑圓轉的。圓潤的體態在視覺上會給予人一種穩重感和精緻感,使神像看起來更加威嚴、更加富態、更加敦厚檏實。

  漳州宫廟的關公神像大部分都是由樟木雕刻而成的,部分神像是由泥或石頭捏制刻制而成。在此基礎上神像的樣式還可分爲“軟身式”、“一體式”這兩種形式。

  “軟身式”神像的刻制材料基本上以木材爲主,以便對其關節穿插榫卯結構。“軟身式”的神像有點類似提綫木偶,神像上除了頭部與軀幹是固定的之外,其他的手脚關節都可活動。這也是“軟身式”神像比較有趣的地方,可活動的關節使神像更趨於靈活,方便更换神轎和服裝。“軟身式”神像的内部結構也近乎圓弧,均是由大小不等的類圓柱體搆成,不加以過多的細節刻畫,唯有身軀會刻有肚兜修飾遮掩。爲其穿上服飾帽冠,附上神轎後就是一尊趨於完整的神像。“一體式”神像一般没有材料的限制,均由一整塊木料、石料或者泥土雕刻塑造而成。神轎、底座、服飾、帽冠、首飾品等均是在神像的基礎上一並雕刻出來,無需搭配可拆卸的神轎和令其穿搭的服飾帽冠,造型固定。工匠在塑造“一體式”神像的時候往往是大刀闊斧般的將神像整體的形狀切割出來再用刻刀慢慢修整,在修整神像的時候對於面部結構、身體關節轉折點、手脚的處理、服飾的褶皺都是以圓弧曲綫爲主,很少運用方折的切面。在一些必要出現轉折的地方才會有方折,例如神轎的轉折面、服飾的袖口衣口、帽冠的帽檐等。

  (二)生動傳神的面部刻畫

  中國的傳統造像不像西方的雕塑那樣注重描繪裸露的人體,完全不注重其身體結構和骨骼肌肉的表現,這是因爲中國自古以來人倫道德理念對於人思想的束縛,所以中國傳統造像的體態幾乎完全包裹在袍服之下。在中國傳統造像中不過多刻畫軀體的情况下,造像的面部刻畫就顯得格外的重要。

  在對神明進行臉部刻制的步驟稱爲“開臉”。“開臉”是神像雕刻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神像面部刻畫是否生動傳神,這關乎到了一尊神像品質的好與壞。神像雕刻中有一句俗語“三分料,七分工”。强調的就是對神像的形象刻畫的技術水平。臉部的特徵是辨别神像人物個性和性格特點的一個重要標誌,每種神明所呈現的面部神態都是各异的,如:慈眉善目的觀音菩薩、和藹慈祥的土地公、怒目圓睁的四大金剛、莊嚴威武的城隍。

  漳州地區不同時期、不同的匠人在雕刻關公神像面部時都有各自獨特的雕刻手法和審美方式。比如東山關帝廟選用香樟木、楠木和金箔、福建漆料等進行雕刻,由東山原産地地道的材料製作而成,再涂上紅、黄、藍等色彩,使得金箔與木雕巧妙的結合中,又能保证防腐防潮,經久不變形,從而達到廟宇内雍容華麗的特點。其最具特點的就是 黄金漆畫工序,又稱“鎏金畫”。該工序是東山關帝廟始建之初所没有的,屬於近代東山工匠藝人的創作,是傳統金木雕和福建漆畫的結合。

  關公的造型,基本上有文武二姿,文姿呈坐式,武姿多立式,也有騎馬式。供在關帝廟内的關公多爲坐式,呈紅棗臉、五髯須、細長上挑眼、雙手持笏或一手把須一手拿春秋,冠帽多爲九旒冕,亦有戴戰盔或挪頭巾者,服式多爲緑色戰袍,亦有黄色龍袍者,腰間配有便帶,座椅多爲雙龍椅或九龍椅,足登馬靴,身旁多配以周倉和關平。 

  漳州地區宫廟的關公造像在面部修飾中有一個普遍的共性特點,就是男性神的胡鬚多爲毛髮鑲嵌。以前的神像所鑲嵌的胡鬚皆爲女孩子的長發或者動物的毛髮製作而成,可以長久保存,不易被腐蝕,而現在多用尼龍纖維。微風吹過,胡鬚便會隨風而動,這種“動”與神像的莊嚴肅静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氛圍感,給人以仙氣飄飄、神采奕奕的感覺。

  漳州地區宫廟中關公神像的刻畫生動傳神,生動傳神已成爲漳州關公造像的代言詞,在人與神明心靈交流的過程中唯有生動傳神才能使世人的内心得到慰借。

  (三)莊嚴華麗的色彩搭配

  中國人自古向來對鮮艷明亮、華麗富貴的顔色有着濃烈的喜愛之情。南北朝時期著名的繪畫批評家姚最在其《續畫品録》中説到“賦彩鮮麗,觀者悦情”。這也證實了我們自古以來對鮮麗色彩的愛意。色彩能給人的感官帶來最直接的衝擊,在喜慶的節日時我們看到的顔色多爲紅色或黄色,它們能給與人們一種熱鬧喜慶的氛圍感;同時色彩還能帶給人身臨其境的感覺,在王希孟的《千裏江山圖》中所展示的青與緑給人以翠意黯然、心曠神怡的既視感。

  色彩在漳州的關公造像上的運用也極其普遍,賦色的對象主要是以木雕神像或泥像爲主,華麗的色彩爲關公神像提供了具有裝飾性意味的美感。關公神像中所運用的顔色主要以純色爲主,常見的多爲金色、紅色、青色、緑色、黑色。在神明的色彩搭配中基本上由四到五種顔色搆成,以其中一色爲主其他色爲輔的色彩搆成形式,因爲過多的顔色會降低神像的觀感,讓人以眼花繚亂的錯覺。

  金色在神像中是最重要的顔色,也是應用最多的顔色,因爲金色能給人以華麗、尊貴的感覺,而且金色也是富貴的象徵。在關公神像賦色中金色不僅可以與其他顔色搭配,也可單獨使用。在輔助搭配使用中,金色則承擔的是點綴作用。在神像造像過程中有一步驟叫“描金”或“按金”,多以神像上的漆綫雕結合,通過用金粉調制的漆加以勾勒點綴或是運用金箔附於神像的漆綫雕上,使關公神像形成了具有點綫面結合的形式美感。

  在關公神像面部也有不同的顔色運用,常見的主要有金、紅這兩種,顔色是根據關公神像所表現的狀態和神話傳説來决定的。除了區分關公神像的不同形態之外這些顔色裏也藴含着許多的象徵意義。關公的紅臉象徵着仁慈、正義、忠義、寬宏大量、清正廉明;其餘的如身邊周倉的黑臉則多象徵着嚴肅、威武、鐵面無私、剛正不阿;關平的粉臉就是所謂的肉色,象徵着慈祥、和藹,也體現了一種“人性化”的精神内涵;其中裝飾的金色則象徵着“金身”“得道”的含義,給人以“神光普照”或“佛光普照”的感覺。

  可以看出,顔色的搭配在關公神像的搆成中是極爲重要的一部分,一尊合格的關公神像往往離不開合理的色彩搭配,極具裝飾感且合理的色彩搭配能够使神像的個性更加鮮明和完善,更具神聖感和華麗感。

  (四)絢麗多姿的服飾帽冠

  不同樣式的神像有着不同的服飾穿搭。“一體式”神像皆穿戴披風,主要的披風樣式有龍披風、鳳披風、壽字紋披風等等。“軟身式”神像則主要穿袍服,所穿着的袍服皆爲漳州薌劇中所應用的莽服,在《中國京劇服裝圖譜》記載:“蟒,源於明、清時代的‘蟒衣’。明代‘蟒衣’本是皇帝對有功之臣的‘賜服’。至清代,‘蟒衣’則列爲‘吉服’,凡文武百官,皆襯在補掛内穿用。衣上的蟒紋與龍紋相似,只少一爪,所從把四爪龍稱爲‘蟒’,遂名日‘蟒衣’。戲曲服裝中的‘蟒’即是在明、清‘蟒衣’基礎上,經過裝飾和美化後所形成的”。神像所用的莽服主要以龍蟒、女蟒爲主,男性神像多用龍蟒,女性神像則用的是女蟒。

  在關公神像的服飾中有着極其絢麗的裝飾圖案和蟒紋,這些圖案和蟒紋皆運用“漳州刺綉”綉制而成。“漳州刺綉”簡稱漳綉,它起源於明代,是中國織造史上三大著名工藝之一,已被爲福建省的非物質文化遺産。漳綉有着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技法十分的繁多精巧,所綉的物品有着層次分明,立體性强,浮雕效果明顯的特點,而且漳綉喜用金綫,所以漳綉總給人以絢麗燦爛的感覺。在民間信仰豐富的漳州地區,由於漳綉所綉制的圖像生動有趣,色彩瑰麗,裝飾味道十分濃厚。因此漳綉被大量的運用到了民間信仰製品當中,如横彩、神袍、戲袍、桌帷等。

  漳州的關公神像所佩戴的帽冠也是沿用傳統戲劇裏的盔頭,戲曲中的盔頭大體可分爲巾帽、盔帽,在漳州的關公造像裏運用最多的則是盔帽。

  盔帽的帽胚是由硬紙板製作而成的,上面常裝飾有龍、鳳、獅、虎等圖案,再用珠花、絨球、絲縧、雉尾等飾品結合而成。神明所佩戴的盔帽種類豐富,主要有:天公帽、帝帽、相帽、王帽、帥帽、武盔、鳳冠、束冠、員外帽等等。在佩戴這些盔帽時也有所講究。其根據的是神明的地位和等級來劃分,不同身份的神像佩戴對應的盔帽。如三官大帝、酆都大帝、玄天上帝、五嶽大帝、五顯大帝、天上聖母等含有帝字或地位極高的神明皆戴帝帽;廣澤尊王、水仙尊王、開漳聖王等皆戴王帽;迦南爺、城隍爺、等皆帶相帽。其中武盔在神像的應用上是比較特殊的,幾乎所有的神明都可佩戴武盔。武盔是神明出戰時佩戴的盔帽,所以在舉行神明游巡活動的時候人們總會把神像上原先的盔帽更换成武盔,其象徵着神明出征討伐邪祟、護佑境内風調雨順、保佑境内合家平安。

  盔帽的顔色也十分豐富,在戲曲中應用的顔色種類繁多,而神像所用的以金色盔帽爲主。在閩南由於神像尺寸大小各异,爲了適配大部分神像,所以神像的盔帽在尺寸上會比戲曲盔帽更加多變。小型神像所佩戴的盔帽小巧玲瓏,由於大小的限制,在配飾上的處理部分會略顯擁擠,但富含精緻感;中型神像所佩戴的盔帽的表現性會更强,可以增添更多的配飾,點翠也更加豐富,裝飾的疏密程度更加合理,造型也更加華麗;大型神像的盔帽會更加絢爛,色彩豐富的同時細節也十分到位,而漳州地區宫廟裏的關公神像戴的盔帽主要是緑顔色,主要是古代重視五行,中間的緑色對應五行中的木,也象徵正直、勇敢。

  絢麗多彩的服飾,華麗璀璨的帽冠二者的運用與神像巧妙的結合,給人們帶來了不一樣的視覺盛宴,使關公神像看起來更加的尊貴、華麗且多變。

  三、漳州地區關公神像雕刻的美學價值

  (一)洗滌心靈的道德教化

  在漳州地區,神明的信仰已經成爲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除了每日要供奉家中的神明外,每逢月初、月中、月尾都要以飯菜祭拜神明,如有所信仰的神明誕辰則要前往廟中參拜。在這民間信仰風情濃厚的背後,所藴含的應該是人們對於生活的一種情感寄託和反過來對於自己的洗滌心靈的道德教化。

  民間信仰是“人——物——靈”三維關係的心理反映。三維關係之中,“物”是巫教信仰思維的對象維(客體維),它爲信仰思維提供了一個物理的、實在的、客觀的世界。“人”是信仰思維的主體維,它爲信仰思維提供了一個活生生的心理人格世界。“靈”是信仰思維中的觀念維,它爲信仰思維提供了一個虚幻而又神秘的神靈世界。神像便是這三維關係之中的“物”,是承載着人們對於神明信仰思維的載體,是連接“人”與“靈”的精神道路。在這種關係下“人”與“靈”所運轉的規則是“人”通過“物”來起到對於“靈”的述説,反過來則是人利用“靈”通過“物”對於“人”的反應。這種反應就是對世人的教化作用。

  工匠在塑造關公神像的藝術處理過程則是進一步强化了這種教化反應。這更加拉近人了與神明的距離,更加强化了人們對於神明的敬畏感,也更加體現了“人在做,天在看”的精神内涵,從而勸導世人多行善事,遵循孝道。

  (二)神像雕刻的情感美學

  神像雕刻得以存在的重要意義是人們對神像的虔誠供奉,在漳州或者説是在閩南地區,神明是一種神聖獨特的存在,人們認爲神明可以解决超意識範圍的難題和超自然現象的困境,如緣分、運氣、命運、詛咒、通靈等,通過虔誠的供奉就一定能得到神明的庇佑和幫助。這其中藴含着許多深層而復雜的精神因素和觀念意識,同時也是民衆對神像文化認同的重要體現。

  在神像雕刻中所表現的關公形象有的莊嚴肅静、有的慈祥和藹、有的怒目圓睁,這是人們將自己内心的所想所願賦予到神像上的一種審美顯現。當人們面對這些充滿人性外觀的神明時,則更便於人們的情感抒發,同時拉近了人與神明之間的距離,體現出神明對於人的一種親切感,這種富含人性的藝術表達也反映了人們對於美好生活和美好世間的向往之情。

  神像雕刻這門民間技藝不僅是包含寄情的審美,還富含着漳州地區民間信仰所體現的精神内涵。這種情與美的融匯賦予了神像雕刻别樣的藝術感染力。

  結  語

  漳州地區的關公神像雕刻是漳州民衆社會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是連接了社會信仰活動的主體。它不僅反應了當地的民俗風情與信仰文化,同時還是每個虔誠信奉者的情感寄託。

  如今的社會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年輕人一代對於神像的背景和技藝瞭解的也越來越少,往往只是單純的跟着長輩去廟裏祭拜,殊不知其藏在背後的人文情懷、社會背景和優秀的技藝傳承。神像雕刻本身就是一門古老的技藝,與現代的雕塑有所不同,它引起的是廣泛的精神共鳴,是一種獨特的信仰文化,這是社會發展所誕生的特殊産物。不僅如此,在漳州神像雕刻技藝之中還夾雜着許多極具傳承價值的非遺技藝。如裝飾在關公神像上的漆綫雕工藝,裝飾其衣物的漳綉技藝,還有百年以來戲曲裏的盔帽技藝,這些技藝不應該只在這個科技迅猛發展的時代曇花一現,優秀的傳統手工藝更應該爲人們所熟知並永遠的繼承下去。

  在充滿着宗教意義和社會功能的色彩中,神像雕刻至始至終藴含着濃厚的藝術氣息。它不僅極具觀賞性,而且也是是民間意識形態的體現,它反映的是人們對於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對於美好事物極具的創造力,其傳承和發展具有精神與物質上的雙重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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