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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無風雨 也無晴——解讀林琳的油畫探索



  十年前認識林琳,那時候她還是廣師藝術係一年級的學生。及至九十年代末期,其名、其畫已在畫壇漸露頭角,不脛而走。

  在今年年初廣州市美協舉辦的“甲申書畫邀請展”中,我見到她的幾幅油畫花卉,簡潔、含蓄的搆成形式在展廳裏顯得格外逸雅,她將光綫的折射空間微妙表現,以單純、檏素的表現手法描繪了自心與自然“天人合一”的和諧、感悟,通過對植物、静物、景物形象隨“意”參差交錯的安排,甚至是窗前一抹悠然無意的陽光,透現作者流動的情感。畫面或清朗,或朦朧,詩意淡然。這詩境或許不過是風歇雨住後的拈花一笑,意境深遠而不蒼茫,靈動而不跳躍。在當下五彩繽紛、令人眼花繚亂的南國油畫裏,此畫風却是不多見的。

  我之所以用“詩意”來描述林琳的油畫,是因爲從她的畫面上感受到了傳統文化的恬静與悠然。她筆下的花卉不側重於情緒的外張而是傾向於内涵;不側重於煩躁的渲泄而是傾向於恬淡;不側重於激動的呐喊而是傾向於含蓄;不側重於劇烈的衝突而是傾向於平和。“無爲無争,適性爲美”,這,都顯示出“怨而不怒”、“哀而不傷”的中國文化性格。

  畢加索認爲:“自然和藝術是完全不同的東西。我們在藝術中表現的是自然中所没有而由我們想象出來的東西。”(注)綜觀古今中外歷代藝術家,無不根據自己特定的條件絞盡腦汁去想象心目中的形象,竭盡所能去創造美的意境。而詩意在繪畫藝術領域當是一種頗難得的氣格,近代俄羅斯的列維坦、現代中國的朝戈等大家在追求表現詩意的道路上取得輝煌成就。林琳正是沿着這條道路努力探索,這選擇與她的成長經歷密不可分。

  林琳生於華夏文化根基深厚的齊魯大地,對古典文學頗有研究的姥爺那時每天領着她吟誦唐詩宋詞。而在詩詞當中,東坡的曠達超脱、稼軒的清雄豪放、易安的婉麗端莊更讓林琳神往。直到現在,與朋友聊天時,唐詩宋詞她亦是常信手拈來。後來她入讀廣州師範學院藝術係(現廣州大學藝術與教育學院),係裏的學術氛圍相當寬鬆,絶不用分數來引導學生的藝術取向,而是用作品質量作標準。在此環境下,林琳得以在衆多的藝術流派當中貪婪地吸收一切營養,當然也包括了文學,尤其是中國文學、歷史、哲學等等,而唐宋散文、詩詞、元曲、明清小説她更是不曾釋手。可能從此時起,林琳已經在嘗試將那早已深埋於她血脈中無法揮去的“風前横笛斜吹雨,醉裏簪花倒着冠”的情懷,表達於繪畫之中了。

  不是説愛好詩詞或者對詩詞有研究就能創作出有詩意的作品,事實上,許多詩作本身尚且缺乏詩意,更何况是表面上看來與詩風馬牛不相及的油畫,這畫中的詩意是含蓄的、内斂的、不易察覺的。由此而見,在繪畫當中追求詩意是一件多麽艱難困苦的事情。尤令人驚訝的是,林琳所傳遞的詩意畫境是沉静的,而不是輕快的;是端麗的,而不是纖秀的。這並不是一個能討好觀衆的選擇,但却可能是通向更高藝術殿堂的道路。或許這與林琳的文學修養有莫大的關係。

  率性的藝術家擁有比常人更敏鋭的美覺感知,更豐富的心靈感悟,或許也會因此而受到更多來自於内心的困擾。人們在世間各自實踐自己社會使命感和責任感的過程中,藝術家往往被日常事件觸及内心世界的禁區,這時只有揮動畫筆,在激動和緊張之中叩問人生,抒發我們精神上不安的矛盾和苦悶。在品讀林琳油畫沉穩的色彩對比中、曲綫和直綫交叉中、高光和柔光微妙的變化中、以及植物與静物生命狀態的對望中,不難想象她在刻畫、處理畫面整體關係上,賦予作品的深層心理變化的涵義。寧静的氣氛似乎暗示着林琳對和諧平實生活的眷戀和追求。輕輕拂去心中曾經的憂慮、惆悵後,世間萬物對於她來説或許已是“也無風雨也無晴”。不復年少輕狂的她,現在不過是向往能淺徊於烟雨蒙矇的西子湖畔,低吟一曲 “寶簾閑掛小銀鈎” 。

  敞開了藝術心靈,寬容使視野更加開闊,煩惱被日趨冷静的情緒所代替。那一幅幅畫面所傳遞的信息,就象隨意彈撥着一曲曲雲水隨緣的小令,雖然那上面没有深奥的哲理,没有驚心動魄的震撼,却有着充滿自信的藝術闡釋和流泉般的詩意。

  2004年3月12日於五羊城喜舍

  (作者:黎日晁 廣州市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廣州市群衆藝術館副研究員)          

  (注:湖南美術出版社《畢加索 馬蒂斯論藝術》P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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