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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生命的謳歌——讀王俊民作品有感
生命的神聖和珍貴,在於生命體去而不再來的一次性,更在於她可貴精神和價值的恒久性。對此的理解,可謂見仁見智,詮釋的視角和語言也可謂多種多樣。王俊民的花鳥畫,以它自身的視角和語言對生命的精神進行了詮釋和謳歌。
人在與自然的長期“對話”中,由完全聽命於自然的無話語權的狀態,經過不屈不撓的奮争和拼搏,過渡到從自然手中取得平等的乃至優勢的話語權地位。自然人化了,自然變得更加“可游、可望、可居”了,人們懂得了人類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重要性。人們也懂得了過分使用優勢話語權,意味着對自然的過分征服,意味着自然對人類的反撲!在漫長的歲月裏,人在與自然展開“對話”的同時,也展開了自身間的“對話”。這期間,愛與恨、生與死、和平與戰争的悲喜劇,一幕又一幕地交替地上演着!正義的力量始終在呼唤:人與人之間要如同人與自然之間那樣和諧共處!要珍愛和謳歌生命!
要謳歌生命的什麽呢?—謳歌生命面對自然和自己同類所表現出的那份和諧和平静的精神吧!……這謳歌,可以低吟於人的一切傳情的藝術中。王俊民就是以自身的藝術對生命的這份精神進行謳歌的。不妨欣賞一下他的那些以芭蕉和鳥爲題材的花鳥畫。展開畫卷,但見鳥兒安然地栖息於芭蕉林中,芭蕉和鳥兒恬静地共處着。鳥兒,有彼此顧盼者,有神情自在地分享着這片寧静天地者,也有正陶醉於夢鄉者,彼此間是相處得那樣平静!
—好一個怡然自得的鳥兒社會!鳥兒家園!—但願這就是人類社會!人類家園!
芭蕉和鳥這樣的畫面除了有逍遥出塵的老莊哲理意趣外,我更願意將其解讀成是對生命的那份和諧平静精神的謳歌!除此以外,生命中還有什麽需要謳歌的呢?—那就謳歌生命中勤勞的不屈不撓的拼搏精神吧!人類就是秉持着這樣的一種精神,越過重重艱難險阻,在物質和精神的兩個世界裏贏得了屬於自己的那份自由和文明!自然中,與人共存的生命群體裏—牛!有着同樣的此類精神!牧童出身的王俊民教授和出身相同的我,有着同樣的深切感受。當然,前輩藝術家對牛的這種精神也是早有關注的。也是牧童出身的齊白石,所畫耕牛,在風雨中負重前行!那種勤勞、那種任勞任怨、那種不屈不撓—可歌可泣!令人憐愛和肅敬!王俊民避開以牛在勞作中的堅韌去反映其拼搏精神的路子,直取牛的力量極度張揚的神態去展示其不屈的拼勁。他認爲奔牛和斗牛特别能展示這一點,因而對奔牛和斗牛神態的傳情達意格外鍾情。其筆下的奔牛和斗牛給予人的感受,用一般的“力量張揚”和“拼搏”已不能全然概括,於我而言,他們甚至有着義無反顧的勇士般的悲壯情調!顯然,牛在王俊民的筆下已高度的人格化!
現在我們暫時擱置對王俊民花鳥畫哲理題旨的探討,看一看他的藝術風格。王俊民花鳥畫走的是大寫意一路。寫意花鳥畫在中國藝術史上,有過幾個高峰期,明代徐渭開寫意花鳥畫的先河,作品恣意,甚帶幾份“狂野”;清代八大花鳥彪炳當代,雄視後人,作品以“冷寂”著稱;近現代的大寫意花鳥畫代表人物有吴昌碩、齊白石和潘天壽等藝術家。吴以其老辣雄渾的筆墨功力取勝,作品多齋氣;潘的花鳥以“霸悍”的風格取勝;齊則以其“質檏”“天真”的風格和全面的藝術修養取勝。王俊民花鳥畫風格的特點是“儒雅”。這,一方面體現在他的作畫過程。王俊民在創作芭蕉和鳥一類題材的花鳥畫時,儒雅之態盡情體現於他那不慌不忙、輕鬆自如的運毫;即使在用飽含水墨的畫筆,以解衣磅礴之勢、如虎履地之態畫奔牛或斗牛時,他依然對筆墨有着儒雅的節制,使畫面的造型和布局不致失控,以達到“以形寄神,形神兼備”的藝術效果。王俊民花鳥的“儒雅”風格,另一方面也體現在對畫面效果的處理上。在造型方面,注意對“形”的提煉,注重言簡意賅的藝術效果,同時不走“去形曲形”或消解形體的偏激路綫,保持“以形寄神,形神兼備”的藝術主張;在使用材質方面,以墨爲主,避免使用過多的色彩,畫面語言純潔而温存;在背景的處理方面,避免過多的渲染,講究畫面的清爽。所有這些都有利於體現“儒雅”之氣。王俊民的“儒雅”實際上在他的日常生活中都有所顯露。在與他的交往中,從未見過他有過激或狂怪的言行,他總是以一種謙謙君子的風度展現在您的眼前。這也許與他的先天個性和後天生活經歷有關。從放牛娃到大學生,再從大學生到大學教授,這段豐富的人生經歷説明瞭很多事理。生命中那種與自然及人和諧相處的精神,在他純樸的鄉間自然裏以及淳檏的風土人情中,早已烙入了他的心田!孩兒時生死磨難般的艱難成長過程,早已讓他領悟到生命中拼搏精神的意義!在這後天的人生旅途中,他没有停止過磨礪自己的心性,也没有停止過不斷豐富自己的素養。他對書法和篆刻都有相當的領悟,時有佳作;即使是繪畫,其實他也時常涉獵山水和人物,且也有不凡的表現。可見,“儒雅”的答案就在他先天和後天培育成的品格中!心性中!素養中!
在此,不能不對王俊民藝術造型風格特點多作一些瞭解。王俊民在造型方面,繼承了大寫意畫那種删繁就簡注重神態提煉的傳統,並在畫牛的作品方面有所創新。他以洗練的筆墨高度概括牛的軀體,省去牛耳等瑣碎的結構,順勢勁筆勾出彰顯力量的牛角,再省去四肢的部分結構,重點順勢畫出奮勇前冲的蹄子。省之當省,惜墨如金!寫之當寫,筆筆出情!活脱脱的“牛勁”!—在畫家筆下得到了充分的張揚!中國古代哲學早就提出陰陽合參而生萬物的深刻道理,這一道理冥冥中滲透到我們的一切行爲裏—包括藝術在内!中華文學藝術中對虚實關係的認識和應用,充分説明瞭這一點。王俊民對此也是有着深刻認識的。如他從京劇舞臺表演中領悟到了“以虚見實”的妙理,從書法藝術中體會到了“筆斷氣聯”的意義,從音樂藝術中領會到了“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美感。王俊民造型中的“省略”,體現了他對“虚”的深刻理解和把握,他“省”去的或者説“虚”去的,是那部分無助於表達主題或有礙於筆勢暢達的“形”,求取的是筆筆暢神達意的氣韵生動的藝術感染力!王俊民對牛之神態的刻畫,表現出了他非同一般的膽識和藝術感染力!倘若齊白石、潘天壽和李可染等畫牛大家在世,見其作品,定會含笑首肯!但不知他們還會不會問起畫家是否曾經擁有一段難忘的放牛史?……
生命中值得謳歌的東西也許太多!藝術家以藝術的語言,去詮釋對生命的理解,去謳歌生命中那些值得謳歌的精神和價值。我衷心地祝願王俊民在他未來的人生道路和藝術征途中,不懈地詮釋和謳歌生命的意義!並祝他的藝術成就象生命中那些可貴的精神那樣—永恒!
2003年11月23日於書齋
(作者:包柏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