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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評論學術出版社 >> 文章内容

孤輪獨照江山静——我看陳春盛書法的藝術境界



  石濤上人創立“一畫”學説,闡明瞭宇宙空間事物的原生態以及由此産生的各種規律。他認爲萬事萬物皆起於“一畫”,如孔子之説“吾道一以貫之”。

  這種理論可追溯到南北朝謝赫的“六法論”以及更早些的未成體系的著述。這些都源於中國古老的“天、地、人、氣”的認識論。基於這種特殊的中國式的檏素的辯證法思想,於是便有了以“一畫”爲核心的文化生態,便有了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中國畫”和“中國書法”。

  石濤上人認爲億萬萬筆墨,未有不始於“一畫”而終於“一畫”的,世間不管多復雜的事物都可簡於“一畫”,因此最難的也正是這簡單的“一畫”!不少人花了一生的精力都無法做好這“一畫”的運動!

  陳春盛是否在石濤上人裏悟到了什麽,從他的書法藝術中心靈與書法迹化的現象以及從境界上那空靈的心性和超脱的情懷看,他對石濤上人的“一畫”理論的確有較深刻的理解和证悟。

  大凡書家在寫字時喜歡人人都説好,這是違反書法藝術規律的,如果人人都説好的書法,那肯定不是藝術;真正的藝術追求者只希望獨具慧眼的人説句真心話,這便有了“字挾風霜”之説。

  陳春盛的書法經常有人説已經達到了完美的境界,可是他却覺得完美正是他的苦惱之所在。他因無法打破程式化的隸書格局而苦苦地思索。但他同時堅信石濤上人“一畫”學説的無限豐富、變化着、發展着的内涵,於是他在漢碑世界裏不但看到了《石門頌》、《禮器碑》中的豪放與靈秀,從《西狹頌》、《張遷碑》中看到了蒼古和雄渾;而且還從衆多散落在沙礫中的殘磚片瓦、斷簡只木中民間書法那種天真和稚趣獲得靈感。更難能可貴的是他以一個藝術界中的佼佼者,常常屈尊求教於毫無名氣的村夫野老,希望能在民間書法中找到一條新路。這已不僅僅是追求書法藝術的問題,面是更高層次的,一個苦行僧殉道的探求!

  其實,真正的書法家追求的已經不是書法,更不是書法以外的功利的東西,而是作者靈魂乃生命在書法藝術中的迹化。一個好的書法家决不僅僅是個書法家,他可能是個思想家和社會活動家,是詩人和學者。只有對書法生態的發生與發展以及影響其發生與發展的整個歷史自然空間的理解,才能真正懂得中國書法的實質和永久性魅力。

  陳春盛生於潮汕海邊的農村,海風吹黑了他的臉,却給了他海一樣的胸懷和浪花一樣堅忍不拔的意志。他勤奮好學,讀完了大學讀研究生,可是他仍覺學得不够,他和我在一起時較少談論書法,更多的是談文學和哲學,有時還談些音樂和兵書戰策問題。正是由於他淵博的學識和鮮明的思想觀點,在對中國書法的原生態和時下書法群體,以及由此而追溯到遠古的中國古典哲學的深層認識,不但使他在繁複雜紛的社交活動中始終保持從容大方的襟度和應對自如的舉止,而且在藝術追求中不惑於衆議、不誘於勢利,有道是主静之力“大於十牛,猛於十虎”,這是他的驚人之處!

  書法境界是人的思想境界的體現,時下的書法群體中,有不少自我標榜學佛學道的,其書法也標榜爲“禪”書。其實“禪”是什麽鮮有人知,連日日頌經、夜夜念佛的出家人也少有明白的,但問題是:中國書法的的確確有“禪”的含義。如上所述中國書法的一點一劃間,有無限廣闊和深遠的内涵,而提示其中最玄妙的核心部份的,正是“禪”之所在。這便是爲什麽有那麽衆多的人苦苦地追求中國書法藝術的原因所在。只要你真正地深入到中國書法原生態的深層領域裏,你就自然會遇到“禪”的問題。人們在人爲地運筆揮毫追求一種没有人工氣的自然的藝術境界,即佛家的“真”。這種反復不斷地從主體到客體,又從客體到主體,即從我境入化境,化後回歸我,最終達到物我相忘的境界,這便是徹頭徹尾的“禪”的皈依,而不是隨便能標榜出來的。

  陳春盛從未標榜自己是學佛的,盡管他對佛學有過涉獵,也經常與佛道高人交往,甚至還在佛學院爲佛學生們講授書法課,但他仍然没有視自己的書法爲“禪”書法,可是事實上他的書法可以説已經接近“禪”的境界,看他書寫時那悠閒的没有半點做作的神態和筆底空靈的軌迹,的的確確是禪悟的結果—“相送當門有修竹,爲君葉葉起清風”,這就是陳春盛書法藝術中動人心魄的禪意!

  陳氏名“春盛”,看其名便知其風度,不管誰和他在一起,都會感到如沐春風,他那謙和的性格正是忘我精神的體現,“忘我”便是“無我”,便是“空”,這正是書法藝術要達到的境界……“孤輪獨照江山静”,心月一輪,普照大千世界,何等清澄空寂,何等空靈自閑。這便是我對陳春盛的爲人和藝術境界的認識。

  2002年季春於蓼風堂

  (作者:莽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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