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俄羅斯拖欠債務引發金融震蕩,影響波及到遙遠的巴西;1997年,泰國、印度尼西亞、韓國等亞洲國家爆發了金融危機;1994年至1995年,金融危機的狂飈席捲了委內瑞拉、巴西和墨西哥……在全球經濟一體化不斷發展的今天,戰爭、洪水、疾病等傳統灾害正受到更多的控制,而金融危機却仍然威脅著我們的生活。
現代傳媒把金融危機的灾難活生生地展現在面前:在墨西哥,中産階級儲戶爲了提取他們一生的積蓄,徒勞地敲打著銀行的大門;在印尼,店主們在雅加達街頭的暴亂中苦苦挽救自己的生意;在韓國和日本,兢兢業業的員工被失業的威脅壓彎了腰,關於自殺的新聞報道不絕于耳;在阿根廷,饑餓的市民被迫以拋尸街頭的死馬爲食……
所有這些,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金融危機的發生,往往出乎經濟學家的意料。東亞、東南亞國家,在1997年危機發生前,一直因爲經濟高速增長而享有“亞洲奇迹”的贊譽。此時此刻,回顧其他國家遭遇金融危機的經驗與教訓,檢視自身遭遇危機的可能與風險,對中國來說尤爲重要。
在總結新興市場國家發生金融危機的教訓時,幾乎所有人都把金融市場自由化和資本賬戶開放列爲重要原因。直觀地看,確實如此。例如,1996年,後來發生金融危機的5個亞洲國家共接受了478億美元的外國銀行貸款,而1997年危機發生後,這一資金流入變成了299億美元的資金流出,一進一出相差約780億美元,對金融系統的沖擊可想而知。
但進一步看,籠統地把金融危機歸咎于資本自由流動是沒有意義的。正如銀行必須保障儲戶的提款自由,但所有人同時提款就會導致銀行倒閉一樣;當發生銀行擠兌時,我們應該去尋找發生擠兌的原因,而不是把銀行倒閉作爲質疑提款自由的依據。
通常,對發展中國家來說,向金融市場化邁進的過程面臨三個問題:一是國內金融市場的建設和監管;二是資本賬戶對外資開放;三是貨幣價格(匯率)的自由浮動。這三方面的改革如果次序不當,就會增加發生金融危機的風險。
泰國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泰國的金融改革始于上世紀80年代。至1991年,泰國的金融自由化改革加速,基本實現資本賬戶開放。但那時,泰國金融市場的“裙帶資本主義”問題幷未得到解决,政治關係在創立金融企業和安排銀行貸款時影響至深。這使得金融資源的使用往往脫離合理的審查與監督。
另一方面,在允許資本自由流動的同時,泰國幷沒有放開匯率管制。它實行一種政府干預下的市場固定匯率制,即央行通過買賣外匯,調節外匯供求,保持匯率不變。這種制度爲經濟泡沫的産生創造了條件。
起初,外資流入泰國,爲了維持匯率不變,泰國政府增加泰銖的供應,用泰銖買入日元或美元等外匯。其結果,增加的泰銖通過銀行體系,流入房地産和股票市場。1993年至1996年,泰國的外匯儲備從250億美元增加到400億美元;住房貸款總額從4700億泰銖增加到7900億泰銖;房地産價格上漲了近400%,正是這種狀况的反映。
泰國經濟當局曾經試圖阻止泡沫膨脹。他們在買入外匯的時候,增加泰銖供應,然後通過出售債券買回等量的泰銖,即所謂的“對沖”政策。但這種政策拉高了當地的利率,對海外資金産生了更大吸引力。結果,更多的外資涌入,經濟泡沫繼續膨脹,直到最後迸裂,引發金融危機。
現在來看泰國的教訓,它應該在金融對外開放之前,首先完善國內金融市場的建設與監管;至少應該在資本賬戶對外開放的同時,放弃固定匯率。但這一教訓幷沒有得到充分重視。直到今天,中國的金融改革仍然在走首先對外開放市場,同時放鬆資本賬戶流動,但堅守匯率不變的道路。
在中國,房地産泡沫和政策調控兩難已經隱約可見。能否審慎明智地駕駛“經濟增長快車”,正是對中國經濟學者和經濟管理者的嚴峻考驗。
來源:第一財經日報 作者:岑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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