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香港1月2日電/環球雜誌載文分析中東局勢的發展走向。文章說,中東局勢波詭雲譎,美國伊拉克問題研究報告初露政策調整端倪。2007年,中東將往何處去?
文章說,受持續動盪的影響,近來中東和平進程停滯不前。同時,地區激進勢力漸趨活躍,反美力量日益壯大。
黎巴嫩真主黨、巴勒斯坦“哈馬斯”、埃及“穆斯林兄弟會”、伊拉克反美武裝等遙相呼應,反美力量與美國及其盟友組成的兩大不對稱營壘的對立與碰撞,已越發清晰和激烈。
而目前的中東“大亂”,似應“歸功”於美國布什政府在本地區實施的“破舊立新”戰略。
海灣戰爭後,美國的中東戰略逐漸成型,並在克林頓政府時期得以推行。其特點是,以“注重與大國及本地區主要國家合作”為策略,以維持中東基本穩定為主線,防止打破該地區的獨特政治生態,使本地區內部力量相互制衡,從而避免地區性霸權國家的出現。
但“911”改變了一切。其後,美國決策層認定,中東地區的恐怖主義、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擴散、巴以衝突、非民主政權和“無賴國家”,已經對美國構成了多重戰略威脅。基於此判斷,布什政府企圖通過“先發制人”剷除上述威脅,一舉同時實現地緣、能源、安全幾個方面的國家利益。
伊拉克戰爭揭開了美國對中東“強力改造”和“柔性重塑”並舉的序幕。然而,布什政府低估了中東局勢的複雜性。美國的武力“倒薩”之舉,固然使對薩達姆政權抱有戒心的許多阿拉伯國家達到了“借他人之劍除己之患”的目的,卻也勾起了飽受外來勢力脅迫的本地區民眾的不快回憶。
就這樣,中東地區的脆弱平衡被徹底打破,美國“快刀斬亂麻”的舉措,最終只收到適得其反的效果:反美組織一面“硬頂”,使美軍在伊拉克付出了近2900官兵喪生的慘重代價;一面“軟扛”,哈馬斯等通過民選合法上臺,使美國陷入“選舉悖論”……中東這口本已火熱的大鍋,經過美國這位以“一廂情願”風格著稱的廚師大翻大鏟後,又達到了一個新的沸點。
“伊拉克問題”變“中東問題”
文章指出,面對強烈反彈,美國不得不反思和修改自身政策,其中最引人矚目的舉動,是經過8個月時間打磨並於2006年12月提交的伊拉克問題研究報告。
報告的首要起草人之一、前國務卿詹姆斯貝克雖是布什家族的世交,但在文字上並未給布什留面子,這也足以顯露出他敦促布什儘快“亡羊補牢”的急切心情。
報告開篇即言:“伊拉克局勢十分嚴峻,並在不斷惡化;美國現行的伊拉克政策已經失敗。”因此,如今已是美國必須在伊拉克與本地區的外交和政治問題上有新突破、並逐步從伊拉克泥潭抽身的時候了。
為此,這份報告開出了兩劑據稱是“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卻可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伊拉克前景”的“藥方”。
頭一劑是所謂的“外部影響手段”。報告強調外交和政治手段應成為解決伊拉克問題的主軸,軍事手段應退居其次。報告提議,美國應同伊現政府一道,在2006 年年底前就動員中東地區的所有主要國家,包括伊朗和敘利亞,參與解決伊拉克問題。同時,美國須致力於解決巴以問題,通過以色列在巴難民回歸等問題上的讓步,使阿拉伯世界和以色列最終實現和平,以便為解決伊拉克問題創造最有利的外部條件。
第二劑稱作“內部處理方法”,即幫助伊拉克人穩住陣腳,美軍趁機抽身。報告開列了一份“伊拉克重建日程表”,並將美國每年向伊提供的50億美元經濟援助的調撥與“伊政府取得的成就”掛鈎。報告沒提出明確的撤軍時間表,卻建議美國向伊派遣士兵人數從目前的3000~4000人增加到1萬~2萬人,並讓美軍 “嵌入”伊安全部隊,承擔培訓和援助任務,加快移交安全任務。這樣,大部分美軍作戰部隊就有望在2008年春天前從伊撤軍。
報告中最令人注目的,莫過於敦促美國同伊朗和敘利亞接觸、在伊拉克進行“大赦”、將伊拉克問題與巴以問題同步處理等建議。
美國一旦按此行事,就意味著它將試圖開始從單邊主義地直接涉足中東,向以前使中東本地區各支力量相互制衡、自己有限介入謀利的政策回歸,從而一步步解開中東的多個“死結”。
美國仍有迴旋餘地
文章又說,從目前形勢和實力對比上看,應該說美國推行其中東戰略過程中,還是有相當迴旋餘地的。
首先,儘管遇到的阻力很大,但在目前形勢下,美國的超強經濟和軍事實力,是美國推行中東戰略的有力支撐。
目前美國在中東仍有力可“借”:沙特由於擔心什葉派勢力在伊拉克“坐大”,可能幫美國對付在伊活動的“基地”組織;一向擔心庫爾德人跨界聯合鬧獨立的土耳其,則可幫助打擊“庫爾德工人党”;埃及和約旦作為中東溫和派勢力,可在調解伊國內糾紛、訓練伊軍警方面起到作用。當然,美國的西方盟國也能發揮相當的作用。報告剛出臺,美國的“鐵杆”夥伴——英國首相布雷爾很快就開始了中東之旅,以便為美國的下一步行動打前站。
其次,儘管巴勒斯坦、黎巴嫩和伊拉克局勢日益惡化,但很快爆發大規模內戰的可能性不大。伊拉克什葉派、遜尼派及庫爾德人都難以撼動整個局勢;黎國內各派也不希望局勢失控,殃及自身;巴勒斯坦的局面看似混亂,但哈馬斯與法塔赫勢均力敵,在另外10多個派別隨時準備坐收漁翁之利時,誰都不敢真的大打出手。
第三,伊朗核問題也遠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它仍未打破在聯合國範圍內處理的框架,美國不敢也無力武力打擊伊朗;而12月中旬伊朗議會選舉中溫和派力量的復蘇,也有助於伊朗跨越報告列出的一些價碼——憑藉自身影響力切實推動伊拉克國內和解,同伊拉克開展政治、經濟等方面的合作,與美國開展對話。
文章分析了中東局勢未來三大變數:在目前的中東地區,仇恨、對立、分裂成為政治和社會的主要矛盾。因此,地區局勢的未來走向仍然充滿變數。
第一大變數是伊朗。美國與伊朗的關係是中東未來局勢走向的關鍵。
伊朗勢力在中東的崛起,使地區形勢或多或少帶有伊朗的政治背景:在伊拉克問題上,什葉派幾乎唯伊朗馬首是瞻,庫爾德人領袖也與伊朗關係良好,庫爾德族的伊拉克總統塔拉巴尼就曾不顧美國警告訪問伊朗。
在黎巴嫩問題上,真主党及其武裝與另一什葉派政黨“阿邁勒運動”也與伊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伊朗還是敘利亞的最大盟友和戰略縱深。
在巴勒斯坦問題上,哈馬斯在伊朗設有代表處,其領導人哈尼亞上臺之初訪問伊朗,伊朗曾慷慨解囊相助。
因此,伊朗是構成中東均勢的重要力量。如果美國仍視伊朗為“邪惡軸心”和“無賴國家”,對其步步緊逼,伊朗勢必利用其越來越大的地區影響,到處製造混亂以掣肘美國,使之“易放難收”。
第二大變數還是巴以問題。
除非找到解決這個中東問題總癥結的途徑,整個中東都不會有最終和平可言。美國能否履行報告的諾言,從難民問題入手,對巴作適當讓步、以色列能否打消對巴難民回歸權問題的擔心、巴方能否抓住契機予以積極回應,都是未定之數。
第三大變數則是中東未來可能的動盪之源伊拉克。
在美國撤軍問題討論過程中,許多軍事分析人士都對伊拉克軍警是否有能力填補美軍撤走後留下的安全真空深表懷疑。美國智庫蘭德公司的埃德康奈爾稱,至少需要3到5年才有可能讓伊拉克有一支“還算靠得住”的軍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