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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鐘書是中國人文化心理上的一道花邊?

http://www.CRNTT.com   2009-02-26 11:07:42  


 
  錢鐘書的記憶能力無疑是超凡的,他精通多種語言,能背誦無數的詩詞和文獻,能將經史子集隨手拈來、頭頭是道,比起今天電視上外强中乾的學術超女超男來判若雲泥。但在互聯網時代,人的記憶能力連一台普通的家庭電腦都不如。一名優秀學者,當然需要知識的積累,但更需要見識和勇氣。錢鐘書的學問,大都停留在“資料彙編”的階段。宗璞在小說《東藏記》中有一段情節影射錢氏之學問:主人公尤教授的原型便是錢鐘書,有教授詢問《詩品》中“清奇”一章,話還沒有說完,尤教授立即將原文一字不漏地背誦出來。問到一處疑難,他馬上舉出幾家不同的看法,講述得很清楚。對方又問:“這幾家的見解聽說過,尤先生怎樣看法?”尤教授微怔,說出來仍是清朝一位學者的看法。別人的看法都瞭如指掌,偏偏就是沒有自己的看法。與錢鐘書差不多同時代的“一代詞宗”夏承燾,在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七日的《天風閣學詞日記》中就說過:“閱錢鐘書《談藝錄》,博聞强記,殊堪愛佩。但疑其書乃積卡片而成,取證稠叠,無優游不迫之致。近人著書每多此病。”這是一針見血之論。 

  如果說魯迅在塑造阿Q這一人物的時候,對“非阿Q”式的生活方式有明確的堅守;那麽,錢鐘書在塑造方鴻漸這一人物的時候,已經不相信世界上還有“非方鴻漸”式的生活方式了。在此意義上,方鴻漸就是錢鐘書,錢鐘書就是方鴻漸。游戲即存在的本質:沒有約,婚姻當然只能是圍城。沒有愛,他人只能是你的地獄。方鴻漸的那點小聰明,那點泡女孩子時候的貧嘴薄舌,不足以讓他維持這段“先天不足,後天失調”的婚姻。在《圍城》的結尾處,是作者對人性的深刻絕望——“結婚仿佛金漆的鳥籠,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內的鳥想飛出來;所以結而離,離而結,沒有了局。”有了這絕望作底子,此後的生活定可“忍辱負重”,婚姻是如此,社交是如此,政治亦是如此。方鴻漸一再退却,以爲自己可以游戲人生,却成了他人手中的玩物。但一個人既然自我貶低到“玩物”的地步,就已經不值得別人對他下手了。一九四九年之後,無論怎樣暴虐的政治運動,對錢氏夫婦來說也不過是“洗澡”而已,他們自有化解之道。所以,楊絳的《乾笑六記》可看作是《圍城》之“後傳”。 

  一流的文學應當是被愛和同情心浸潤的文學,應當是宣揚自由精神與獨立人格的文學。然而,在錢鐘書的作品當中,讀者找不到愛和同情心、找不到自由精神和獨立人格。《圍城》寫于抗戰那段最艱難的歲月當中,作者對于那些在硝烟和血泪中掙扎與呻吟的卑微的同胞們沒有絲毫的同情之心,他深陷于一場以自我爲中心的語言游戲之中,他的幽默之冷,與那個時代火熱的氛圍格格不入。在那場民族的大苦難面前,他做出一副居高臨下、置身事外的超然姿態。事實上,錢氏當時任教于西南聯大,由于無法忍受大後方的艱苦生活,恬然返回淪陷區的上海,在那裏享受悠游自在地生活了幾年,幷與一幫漢奸文人打得火熱。抗戰勝利之後,他因此受到過國民政府的審查,經過友人之疏解,好容易才算過關。錢鐘書一生都沒有改變此種處世和寫作態度,長期研究錢鐘書的學者錢定平亦公正地指出:“錢先生聰穎博學,其實却跟老百姓幷無切身關係。由於高明人羚羊掛角般的渲染,先生便進入了神話境界。這是中國人文化心理上的一道花邊,也成了他們知人閱世的一大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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