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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民族文化再發現

http://www.CRNTT.com   2010-12-02 14:33:38  


 
  “對了,去京都吧”

  1989年12月,日經股指衝到了38915點的歷史高位,房地產價格也不遑多讓——一個經常被引用的對比是,在泡沫經濟的最頂峰,東京都的地價超過了全美國地價總和,而賣掉整個加州,甚至只能買下日本皇宮這一小塊地皮。這是最後的瘋狂,到了1990年,股市暴跌,樓市也開始走低,一些公司倒閉了,一些人破產了,但是人們身處其中,會覺得一切只是暫時的,而不知道,歷史正在關閉一扇上升之門。

  美國學者安德魯.戈登認為,1990年是日本與全球歷史的一個斷限時間。1989年1月,昭和天皇裕仁去世,此時正是東歐革命的前夕,冷戰行將終結,而在冷戰中形成的1955年體制也開始出現裂縫——同年7月,自民黨在參議院選舉中遭受重創,首次失去多數席位。隨著泡沫經濟的破滅,自民黨主導的以折衷與妥協為特征的高度成長政治難以延續,官僚體制、學校與企業的集體主義這些原本支撐著戰後日本發展的各種機制也紛紛開始露出破綻。在1993年的眾議院選舉中,陷入腐敗與分裂中的自民黨未能獲得國會半數議席,淪為在野黨,1955年體制在政治上崩潰了。

  兩年後,日本的失業率自1955年以來首次突破3%。“憑努力而非憑業績”在其他國家往往被視作失敗者的托辭,但在戰後日本,這句話卻是一種社會共識,但是1990年代中期以後,盛田昭夫口中的“命運共同體”漸漸不堪重負,“憑努力”也遭到“憑業績”越來越多的挑戰,日本人迫不得已地開始轉向一個更加自我負責的社會,被視為日本特色的“終身雇傭制”開始鬆動。

  我們到達東京第三天,酒店裡送來的《國際先驅論壇報》就在頭版刊登了一張巨大的新聞照片:商鋪打出密密麻麻“完全閉店”的黃底紅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低著頭從店門口經過。圖注寫著:日本的內需如此不振,而通縮如常,以至於貨幣調控對它已經不靈了。而日本四大經濟類周刊之一的《鑽石周刊》這一期的封面是4個粗黑大字:“解雇解禁”,討論的是在不景氣的當下,正社員(正式員工)的鐵飯碗也有可能不保的問題。在“解雇解禁”4個字下面,有一道充滿裂痕的墻,墻外面,衣著隨便的年輕派遣社員(臨時工)有人奮力往上爬著,其他人則舉著電鑽和斧子,氣急敗壞地砸墻;墻裡面,西裝革履的正社員冷汗涔涔,手足無措。

  2010年,在日本經濟泡沫破滅的第20年,《紐約時報》試圖為它重新畫像:“在迄今差不多一代人的時間裡,這個國家一直深陷通貨緊縮泥沼,不能自拔。在此過程中,這只昔日的經濟猛獸已雄風不再,失去了在全球經濟中的傲人地位……如今,隨著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正竭力擺脫債務及其自身的房產泡沫,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將日本當下的黯淡處境視為上述國家的未來走向。”

  世森清提供的一份統計資料顯示,2008年,日本上班族中年薪在200萬日元(約合16萬元人民幣,一般被認為是四口之家的貧困線)以下的占總數的23.3%,這個數字比1994年提高了5.6個百分點,與之相對應的是“百元店”的遍地開花,以及優衣庫和ZARA這樣的低中端品牌的流行,前者幾乎占領了東京的每一個大的街區並造就了日本的首富,後者用大前研一的話說,“價格中低階層,感覺中上階層”——這樣的群體已漸漸成了消費的主力。在周末夜晚的淺草,人們在大排檔觥籌交錯,不亦樂乎,到了時間,卻要立即起身去趕最後一班電車,710日元起步價的出租車,現在對於普通日本人來說太貴了。東京的通勤圈也許仍會擴大,但是一些衛星城卻不可避免地衰落了,二十多年前,人們抱著“明天會更好”的堅定信念,在郊區買房買地,以為這裡遲早會變得和城區一樣,未料到泡沫破滅,賣場倒閉,電車班次減少,一到夜晚幾成“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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