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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涌:怎樣看中國人口的現實和未來?

http://www.CRNTT.com   2012-08-22 11:52:58  


 
  但是,2002年聯合國的人口報告,修正了傳統的人口預測,揭示出世界人口有可能萎縮,人口老化成為新的挑戰。美國學者也隨之發表了一系列研究,如Phillip Longman的《空空的搖籃:出生率下降是如何威脅世界的繁榮以及我們如何應對》(The Empty Cradle: How Falling Birthrates Threaten World Prosperity and What to Do about It)和Ben J. Wattenberg的《更少:人口下降的新人口學是如何塑造我們的未來的》(Fewer: How the New Demography of Depopulation Will Shape Our Future),還有Nicholas Eberstadt在2003年的《2003-2004戰略亞洲:脆弱與危機》(Strategic Asia 2003-2004: Fragility and Crisis)上發表的論文:《人口趨勢:亞洲人口趨勢的戰略意義》(Demographic Trends: Strategic Implications of Asian Demographic Trends)。通過對這些研究的閱讀,我意識到人口老化是一個在中國一直被忽視的問題,對一代甚至幾代人的命運都有著重大影響。這就是我寫“新人口論”的動機。

  時隔不久,在美國從事研究工作的易富賢先生來信,對我的文章講了許多過譽之辭,並自報家門地介紹了他的《大國空巢》。我這才意識到他在進行更為系統的研究。這些年來,他也一直成為反計劃生育和“多生論”的代表人物,其鍥而不舍的精神實在讓我自嘆不如。我相信,葉女士的文章主要是針對易富賢的觀點的。其實,我個人在“新人口論”上的觀點已經略有鬆動。雖然我依然反對計劃生育,但對於中國的制度和生態能否支持那麼大的人口非常疑惑。在微博上,我有時也和易富賢唇槍舌劍地交火,甚至說他他的人口理論過分“原教旨”。

  在立場上處於葉檀和易富賢之間,使我免於讀了葉檀的文章就對號入座,同時又覺得自己對雙方可以進行客觀的批評。在我看來,人口理論在中國還比較新,需要多學科的視角,大可不必以論者的生活環境作為談資。不錯,易富賢先生確實生活在美國人口稀少的州。但是,許多“過來人”都知道,這樣的經歷往往會強化中國人對控制人口的信念。因為對比太強烈了!大家的本能想法就是讓中國有美國這樣的生態。我在2004年以前基本就是如此。我承認,一個人的觀點很難不受到其生活環境的影響。但這不僅未必使其觀點喪失信譽,反而可能增加了其觀點的價值。畢竟他可能看到了在我們的環境中看不到的東西。我們最好承認:每個人都生活在特定的環境中。這種環境既能限制人的視野,也能給人以洞見。一個開放多元的社會,應該鼓勵大家從自己生活環境的視角提出獨特的看法,並意識到自己的視角的局限性,而不是一見別人的生活環境不同就宣告對方“可以休矣”。

  為什麼易富賢的生活環境對中國有意義呢?生活在美國人口稀少的州,倒未必讓他“站著說話不腰痛”。重要的是,他生活在人口急劇老化的西方工業社會。即使美國的老齡化遠遠趕不上歐洲日本,但隨著“嬰兒潮”步入退休,“社會安全”等基本的福利制度面臨破產,這仍然被認為是削弱美國競爭力的核心要素。不能不說,西方在這方面先走一步,也比中國早一些感受到了切膚之痛。易富賢的許多學說,也確實受了這樣的“生活環境”的影響。或者說,他的人口理論的“問題性”,深深地被西方人口老化研究所塑造。

  試問,這又有什麼不好的呢?中國推行計劃生育的前二十年,大家都意識到人口過剩在環境、資源等方面的代價,但基本沒有意識到人口老化的代價。我在七八年前寫“新人口論”時,中國公眾在這方面也基本上沒有意識,乃至我個人頻頻為此遭到謾罵。只是到了最近,或者說事到臨頭,中國在這方面的公共意識才有所覺醒。但是,人口老化的挑戰,需要一個社會提前進行準備,臨時抱佛腳是不行的。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為什麼尊重來自不同生活環境的視角的開放社會,比固執於單一視角的封閉社會更有競爭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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