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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沉思:如何變成一個你恨的人(一)

http://www.CRNTT.com   2013-06-02 08:26:09  


 
  第一,她對教育獨立是不贊成的,頂多認為部分有理,且用的疑問口氣;而對學生幹政是完全贊成的,那就是革命有理。

  第二,正是由於第一點,所以她對於學生的要求,乃是職業革命家的方向。所以像校長幫助學生找工作、聯繫職位這種學校本份內的事,在她眼里就都是買通。而學生想找個工作、職位以圖謀生,或者不贊稱她的革命言行,在她眼里就是革命性不夠,且人格破產。

  第三,她為中國女子教育的前途和五四以後的青年悲觀痛哭。關於五四前後的青年,這裡簡單說一下。

  眾所周知,五四時,學生遊行又是毆打又是火燒,已走向暴烈,觸及刑法,雖是出於愛國,但無底線無規則,無助於建設。五四之後,這種暴烈行為繼續擴展中。如果說有區別的話,那麼五四前是學生運動,五四後就是運動學生了。用胡適的話說,那就是五四在政治上的成功,讓中國的政黨頗受啟發,“他們覺察到觀念可以變成武器,學生群眾可以形成一種政治力量。”[5](p206)所以,五四之前的學生還能安心學習,五四之後的學生,學習僅是副業,革命才是主業,學生紛紛走向職業革命的道路,且被政黨灌輸進“讀書即是不革命,不革命即是反革命”偏執信條。用呂芳上先生的話來講:“五四之後,學生的氣焰驟然增高……對抗,既然變成無上的道德,於是風潮亦無由止息了。”[3](p74-75)用當時的報紙評論來講:“學生對於校長,自由選舉,……甚者散傳單以謾罵,聚群眾以毆辱,每有要求,動輒罷課,以相挾持”。“五四以來,愛國運動之悲劇,愈演愈烈;而愛國運動之變態,亦愈出愈奇。其始也,孤高純潔;其終也,蒼黃反覆。黨派之操縱也,外力之誘致也。明目張膽,公為破壞。且複賈其餘勇,迫逐校長,驅禁教員,政府既側目而壞恨,教師亦束手而無策。”[3](p100-101)

  關於中國女子教育的前途。當時的中國,正是新舊思想激烈交鋒期,所謂的前途從客觀上是個不確定的概念,從主觀上更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就拿許廣平與楊蔭榆來講,既同是婦女解放的先驅性人物,又同時是新舊夾縫中的矛盾型人物。許廣平呢,在天津讀書就儼然社會革命家了,但後來卻做了魯迅的二夫人,相當於古時的妾,人情倫理及道德法律上,存有諸多探討的空間。

  楊蔭榆呢,此後被魯迅罵得狗血噴頭,臭名遠揚,在整個社會的激進情緒及國共兩黨對於學生運動及輿論的操控下,被迫辭職,回家鄉任教。最後因抗議日軍侵略行為而被日軍殺害,走完了其悲劇性的一生。

  回過頭來我們看學潮。許廣平寫信後的第二天,也就是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在北京病逝,北京各界人士決定在中央公園舉行公祭。女師大學生自治會前往參加,但為楊蔭榆所拒。對於當時的學生來講,校長不叫幹啥,偏要幹啥;如果聽話,就是反動落後無疑。所以學生不但參加了公祭,還公推身為自治會總幹事的許廣平向楊蔭榆提出關於要求她立即去職的決定,“驅楊運動”升級。

  現在的學生若知道,民國時幾個學生出面一忽悠,就可以開除校長,他們會多麼的神往——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神奇時代?(待續)

[參考文獻]

  [1]魯迅,景宋:《兩地書•原信:魯迅與許廣平往來書信集》,中國青年出版社2005年版;

  [2]許廣平:《許廣平文集.第二卷》,江蘇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

  [3]呂芳上:《從學生運動到運動學生》,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民國八十三年版;

  [4]許廣平:《許廣平文集.第一卷》,江蘇文藝出版社1998年版;

  [5]唐德剛:《胡適口述自傳》,華文出版社1992年版。

  (端木賜香,歷史學者。研究宗旨:拆歷史的墻角,探文化的陷阱;還原歷史,奉獻常識。著有《真假袁世凱辨別》、《那一次我們挨打了:中英第一次鴉片戰爭全景解讀》、《這一次我們又挨打了:中英第二次鴉片戰爭始末》等。) 

  來源:大家 5月23日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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