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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沉思:如何變成一個你恨的人(二)

http://www.CRNTT.com   2013-06-02 08:26:33  


 
  值得注意的是魯迅4月14日的回信,他給自己的學生匯報曰:“學校的事,也許暫時要不死不活罷。昨天聽人說,章太太不來,另薦了兩個人,一個也不來,一個是不去請。還有某太太卻很想做,而當局似乎不敢請教。聽說評議會的挽留倒不算什麼,而問題卻在不能得人。當局定要在‘太太類’中選擇,固然也過於拘執,但別的一時可也沒有,此實不死不活之大原因也。”

  這裡所謂的“章太太”是指時任司法總長的章士釗太太、老同盟會員吳弱男;某太太是指國民黨元老、時任北京大學教授的李石曾太太、著名女強人姚同誼。此處透露的信息是:學生固然驅楊,但是合適的其他校長並沒有。何況一校之長的撤換怎麼也輪不到由學生自治會的幾個學生來定奪。北洋政府統治時期,固然有諸多主客觀弊病,但這並不意味著堂堂的大學教育,可以沒有制度與規則,任由學生橫行。但是不得不承認,鬧潮的學生恰恰是橫著來的。

  許廣平4月16日致魯迅的信中也表示,現時的太太類沒有一個配得上做她們校長的,還說“薛已經厚著面皮回校任事了”!而他們掌控的學生自會當即會議是否仍認他為教務長,但四年級畢業在即,表示留意,他們反薛者成了少數便不能有所動作了。

  看來天天造反的學生,臨到畢業時才明白自己的身份與本業。有意思的是魯迅的回信:“薛先生已經複職,自然極好,但來來去去,似乎太勞苦一點了。”雖然經過一個多月的通信,老大不小即將三十歲的許廣平都自稱魯迅的“小鬼”了,但魯迅對薛還是很公道的。還是那個原因,同為人師,自然明白為人師的不易與苦衷,特別是管理學生者,自然比純為人師者更為辛苦!這一點,許廣平待自己做了教師兼訓育主任後才明白。問題是她明白後也沒有度己及人的去體諒曾經的校長與教務長。這才是我最在乎的,也是觸動我寫此文的主要原因!

  許廣平4月20日致魯迅的信中,談到了自己的求職意向,讓魯迅幫她打聽《民國公報》招考編輯一事。4月25日的信中,她圍繞自己的求職談到:“現社會實在黑暗,女子出來做事實是處處遇到困難。”發這些牢騷的時候,不知她腦子裡是否想到了同為女子的楊蔭榆“出來做事”的難處?

  4月30日許廣平致魯迅的信中曰:“縫紉先生當校長,我們可以專攻女紅了!!!(何縮小細菌之多也!)自後描龍綉鳳,又是一番美育,德育,但不知這夢作成否,然無論如何,女人長校的觀念的成見,是應當饗以毛瑟的,可惡之極!‘何物老嫗,生此……’”

  所謂的縫紉先生,是指新任教育總長章士釗為平息女師大風潮,希望聘任其為女師大校長的湖南衡粹女子職業學校校長黃國厚,黃國厚畢業於日本某職業學校,歸國後在湖南省各女校教授過縫紉等課。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許廣平的偏見:第一,女子解放首先就是自立,自立當然要學技藝,前面托魯迅幫自己找工作,這裡卻對縫紉表現出強烈的偏見;第二,許廣平對女人長校特別反感,其婦女解放思想處於很二的狀態。只知道男人長女校是解放,卻不知道女人做校長更是解放;第三,批判的武器上升為武器的批判,觀念不同就叫囂著“饗以毛瑟”,很有二兩紅衛兵精神。第四,罵人夠惡毒,“何物老嫗,生此……”雲雲,難道想不到自己是女人生的、以後也會生孩子更會慢慢變老?

  魯迅對此的回覆是:“縫紉先生聽說又不來了,要尋善於縫紉的,北京很多,本不必發電號召,奔波而至,她這回總算聰明。繼其後者,據現狀以觀,總還是太太類罷。其實這倒不成為什麼問題,不必定用毛瑟,因為‘女人長女校’,還是社會的公意,想章士釗和社會奮鬥,是不會的,否則,也不成其為章士釗了。老爺類也沒有什麼相宜的人,名人不來,來也未必一定能辦好。我想校長之類,最好請無大名而真肯做事的人做。然而,目下無之。”

  魯迅這是第二次聲明:能辦好女師大的的校長目前還沒有。既然如此,許廣平們的驅楊運動不就是為驅逐而驅逐麼?更何況,楊蔭榆的前任、魯迅的終身摯友許壽裳也是因女師大一些師生的不滿而辭掉校長職位的。還是那句話,當時的驅楊,既有校長職位之爭,更有國共聯手給北洋政府製造事端之意。

  說話間就到了1925年的5月7日,而“五七國恥”紀念導致女師大風潮進一步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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