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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衛兵為何能被迅速動員起來並充滿暴力傾向 | |
http://www.CRNTT.com 2013-08-22 12:10:47 |
所以,紅衛兵的造反(或至少其“成形”和一度“奏效”)並不是自然而然出現的,造反的過程並不是一直按他們的意願進行的。甚至可以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受命造反”、“奉旨造反”,而後來也一直是在“受控”過程中的造反,到最後結束也是“被命停止”。在這一點上,紅衛兵和1960年代法國、美國等歐美國家的年輕人造反有著根本的區別,雖然發生得更早,卻像是“1960年代精神”的一個異類。他們和中國五四時期的青年乃至1957年的“青年右派”也不一樣,1957年的“右派大學生”,雖然基本上也還是擁護社會主義,但也追求自己的某些自由民主理念。而後來蜂擁而起的紅衛兵組織,幾乎都是在比誰最左、最紅、最忠於和擁護毛主席。他們很難說擁有或確立了他們的主體性,一切都必須嚴格按照毛主席的偉大戰略部署進行,和紅衛兵日夜相伴的是“小紅書”——《毛主席語錄》,他們也都擅長打“語錄仗”,還要時刻準備聽從“最高指示”和“最新指示”的指引。他們之所以在一段時間裡能夠造反,是因為有當時權力和威望都達到同樣“史無前例”頂峰的最高領袖的支持。紅衛兵成了文革運動的急先鋒,但或許也僅僅是用作急先鋒。這次文革運動的動員者不是政黨組織,而是政黨的最高領袖撇開了組織,直接以自己的無上權威和卡裡斯瑪的魅力進行動員。毛澤東八次接見全國各地的1200萬紅衛兵,他也戴上了“紅衛兵”的袖章,並對紅衛兵說“要武嘛”。於是,紅衛兵的大串聯將革命烽火燃遍了全國各地,乃至窮鄉僻壤。 的確,當時的許多紅衛兵常常以“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的青年毛澤東為榜樣,但當時的環境其實和五四時期的中國有著天壤之別,他們不知道的是,恰恰是今天的“毛主席”使他們不可能再效仿過去的“毛潤之”了。他們以為是自己在“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但在這“蒼茫大地”上,其實並非他們,而還是主席在“主沉浮”。就像有人評論說,紅衛兵運動因為毛澤東1966年8月1日的一封支持信就“星火燎原”,也因為他1968年7月28日召集的紅衛兵“五大領袖”參加的座談會戛然而止,就清楚地說明了這種主從關係。 然而,即便客觀上“受控”,當時的紅衛兵是否主觀上感到他們是自由的甚至是幸福的呢?的確如此,在一段時間裡,他們甚至有一種自己可以“無所不為”甚至“無所不能”的感覺。這就涉及到紅衛兵的第三個鮮明特點:那就是青春的生命力的洋溢和釋放。青少年時期的生命力洋溢,這段時間的反叛傾向可能是一種天性的衝動,對周圍一切壓制他們的東西會本能地反感,以致激烈反抗。當年的紅衛兵造反,儘管事後看是一種“受控的造反”,但身處其中卻並不自知,而且在這一過程中,也的確表現出許多年輕人的熱情、勇敢和智慧。我記得當江西全省“保守組織”總部的門匾被砸之後,造反派紅衛兵故意在門前的廣場送去了許多各色材料制成的“門匾”,寫了許多對聯、“挽聯”,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古典文學之大規模應用的洗禮。又有一夜,我去省會的中心廣場參加一個數萬紅衛兵和造反派的集會,當時的中央文革還沒有明確表達支持哪一派,集會的氣氛有一些壓抑和悲憤,但又依舊很浪漫,甚至有抑制不住的歡樂。“革命是盛大的節日”,周圍的紅衛兵跳著舞,唱著“抬頭望見北斗星,心中想念毛澤東”等歌曲,而同一個陣營的紅衛兵也都親密無間。我年齡小,到後半夜熬不住就睡過去了,晨光熹微的時候突然醒來,發現有一面紅旗、還有不知誰的一件外衣蓋在了我的身上,其他人也大都睡著了,少男少女們在晨曦中顯得無比美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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