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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將心向明月:儲安平的迎合與失落

http://www.CRNTT.com   2014-09-20 09:19:16  


 
被中止的《觀察》

  儲安平不是趨炎附勢之人。面對新中國成立,他是真心興奮,覺得這是中華民族復興強盛的開始。他沒有像很多師友那樣,選擇任職政府,而仍願執筆論政,希望能夠繼續“言論立國”的事業。因此,他的主動迎合,也是希望能夠保住《觀察》。然而,他們的學生張嘯虎意識到了問題,說《觀察》已完成了歷史任務,恐怕還要尋求新的起點。他建議老師仍回復旦任教,遠離政治中心。儲安平此時也已不像年初那樣樂觀。但是,他靠《觀察》起家並以之為身家性命,絕不能放棄。

  新政權成立後,新聞總署也相繼成立,管理全國報刊雜誌。新華社是發布新聞的唯一權威機構,從中央到地方都有黨報作為權威報紙。私營報紙被改組或停辦,少數報刊雖繼續存在,卻逐步國營化、政治化。延安時期的“黨性第一”、“反對虛假真實性”、“運用報紙指導運動”、“新聞的快慢必須以黨的利益為準則”等原則推廣到全國。在新的標準下,儲安平的心態可以用“如履薄冰”來形容。他多次與領導商談請教,仍覺政策不好掌握,群眾心態也不好琢磨。

  11月1日,《觀察》複刊,開篇文章便是一篇檢討。儲安平說,對讀者而言,《觀察》任務是向進步讀者學習,團結改造那些和自己一樣,思想落後但又向往進步的讀者群眾;對政府而言,聯絡一切進步學者撰文,提供建設性的意見、建議、計劃報告;對黨群關係而言,反映廣大人民群眾的意見,讓政府有更多機會了解民間的聲音。儲安平最後提出,如果各級政府有違反政策或偏向行為,《觀察》可能會根據具體事實,提出建設性批評。

  但是,在新的階級架構下,工人是領導,工農聯盟是基礎,知識分子只能算小資產階級,需要向工農群眾學習,不斷改造思想,以符合新社會的需要。知識分子本身必須嚴格地自我批評否定,似無資格批評政治。而且,新中國百廢待興,國家建設提上日程,從情感上講,這個時代似乎也不適合再採取《觀察》式的暴露式批評,否則上不能報周恩來、胡喬木的“知遇之恩”,下不能見容於熱愛毛澤東的讀者們。

  由此,儲安平努力學習新名詞,體會新思想,試運用馬列主義的精神指導寫作。比如某期開篇社論《斯大林教導了我們》,歌頌斯大林在中國剛開始革命的時候,首先為中國指出了正確的革命道路;帶領蘇聯取得革命勝利,為中國提供參照,減輕了革命進程中遇到的困難。有研究者懷疑類似社論未必出自儲安平之手,實際上這些都是儲安平執筆,成稿後和其他編輯字斟句酌商討,反覆修改的產物。當然,還要請示上級領導。

  雜誌多了“思想與生活”一欄,配合思想改造運動。雜誌末尾開始刊登學習性的文字資料,以滿足廣大“落後群眾”學習新精神的需要。比如:“什麼是計劃經濟?中國目前能否實行計劃經濟?工人階級和無產階級兩個名字有什麼區別?在無階級社會中的社會發展原動力是什麼?”……《觀察》從馬列著作和權威文件中摘抄出答案,詳細解答這些問題。

  舊讀者期待《觀察》再創輝煌,複刊號竟發行了萬餘份。但是,發行很快一落千丈,雜誌完全虧損。對此編輯林元的看法是:“人民已掌握了自己的命運,在蔣政權統治下得不到的東西,已經得到;所關心的時局信息,已由全國報刊敞開介紹,《觀察》的讀者轉移了。”然而,事實恐怕未必如此。而且,新中國的報人已從自由職業者變成國家工作人員。觀察社是民營組織,編輯一無編制,二無地位,三無職稱,社會地位低,身份十分尷尬。

  儲安平終於意識到在集體主義的時代,由私人主持刊物已不合適。1950年春節剛過,他就向朋友們咨詢《觀察》的歸屬問題。2月,他直接和胡喬木接觸,希望政府接管。5月,政府同意將雜誌改組為《新觀察》。剛剛籌備時,他還和接手者碰過頭,後來完全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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