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頁 ->> 文化大觀 】 【打 印
【 第1頁 第2頁 第3頁 第4頁 第5頁 第6頁 】 
復興中國傳統,走向“左派儒學”?

http://www.CRNTT.com   2009-01-15 07:35:50  


 
  左派儒學是什麼? 

  左派儒學是把社會主義傳統和儒家傳統結合起來的嘗試。這個方式不僅把社會主義當作標准而且平等、嚴肅地對待儒學,在接觸交流中用儒學來豐富和改變社會主義。但是我要指出這種擔心,即左派在使用儒學標簽來推動根源於西方的進步和社會主義觀點,這種擔心類似於我對於“自由派儒學”的批評。我並不否認中國需要採用這樣的“西方”價值,如社會民主、團結、人權、法治。它們需要被儒學來豐富,有時候也需要儒學來限制。但是通過簡要概述傳統的左派價值,添加一些“儒學”特征,“左派儒學”的意思將變得更清楚。這些特征並非都是獨特的儒家思想,但合起來將構成保證配得上獨特的“左派儒學”標簽。 

  1.獨立的社會和政治批評 

  蘇格拉底以追求真理出名,他在揭露那些提出虛假真理者的錯誤時是毫不留情的。蘇格拉底的榜樣仍然影響著西方國家的教育制度,學生被教導要培養對所學內容進行批評的重要性,他們在追求真理時並不擔心破壞社會和諧。批評視角也影響著儒學。《論語》中最著名的段落之一就是“君子和而不同”,具有明顯的政治內涵。“和”與“同”的對比首次出現在《左傳》裡,它指的顯然是統治者應該對於謀士的衆多不同政治觀點持開放態度。在中國皇權時代,獨立社會批評的理想在由學者型官員組成的督察院中制度化,這些人被授權批評政府錯誤的政策。獨立的儒家書院是培訓學者的批評藝術的地方,它們常常位於遠離國都的地方,這樣不至於受到政治控制。受到儒家思想啓發的社會批評家比如楊繼盛和黃宗羲在正式的渠道外還發表更尖銳的政治批評。今天,社會批評家已經使用“和”與“同”的對比來敦促政府容忍不同意見,不要強行把單一國家意識形態強加給全體國民。 

  但是儒學的新花樣,姑且這麼說吧,是只有建立在社會和諧與信任的基礎上,批評才能收到效果。如果兩個敵人相互批評,他們就要質疑各自的動機,結果肯定是更多的流血。如果建立在相互信任的紐帶基礎上,在導致情況改善的意義上,批評可能是最有效的。不管是在家庭還是在政治領域,批評都應該被看作出於關愛而不是敵對的動機。實際上,它意味著批評應該以溫和與謙虛的方式表達出來,以便維持和諧的關係。“不失面子”這樣的話表達的就是這個理想。一些西方政客和以西方為基地的人權組織刺耳的和自以為是的批評常常在中國被置之不理,就是因為它們甚至被那些本來同意他們所批評的內容的人被看作粗暴的、不尊重人的。相反,採取的合作和長期關係的途徑的丹麥人權機構等組織的批評往往效果更好。 

  當然,如今的媒體常常被看作公共批評的一個重要工具,它們有旨在暴露政府錯誤和社會不公正的調查記者。左派儒學更希望有能力講出社會問題真相,指責政府錯誤的獨立媒體。但是從儒家視角看,人們也有理由擔心幾乎全部用來報道壞消息的媒體模式。鼓勵私有媒體按它們認為合適的方式報道新聞(只要他們避免極端暴力和色情)是很好的,但是媒體的一個重要任務是推動社會和諧。這種媒體報道或許涉及宣傳道德模範、呼籲人們善良的本性、喚起人們對弱勢群體的同情等。

  更具體的是,受儒學啓發的媒體管理模式或許意味著私人媒體的存在空間,同時資助尋求推動社會和諧而不是對於黨的忠誠的公共媒體。得到扶持的公共媒體或許應該正面報道政府領導人的活動,如果他們有助於形成社會和諧時。電視新聞顯示胡錦濤主席在殘疾人奧運會上和殘障兒童一起唱歌的場景是讓人激動的,因為做好事的領導人應該被看作為他人樹立了榜樣。但是同樣重要的是如果領導人做了壞事也應該受到批評。 

  2.關心弱勢群體 

  社會主義者和左派儒學同意政府的首要義務是為社會中的弱勢群體提供幫助。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弱勢群體內涵的理解是一致的:即剝奪了確保任何體面的好生活概念所需要的物質資料的人。但是儒學可能加上新的含義,即弱勢不僅僅是缺少金錢。同樣嚴重的傷害是被剝奪了構成好生活的家庭和朋友的陪伴機會。因此,當孟子說政府應當首先關心“鰥寡孤獨”時,他說的不僅是物質上的貧困者。對於孟子來說,他們處於弱勢部分是因為(不是主要的)他們被剝奪了主要的人際關係。這種觀點幫助解釋了為什麼受到儒家傳統影響的東亞國家常常依賴家庭來提供福利服務,國家幫助那些沒有家庭成員的人。比如新加坡的健康保險計劃是以家庭為單位,而不是以個人為單位的。家庭成員有責任照顧相互的保險,包括長大的孩子有義務為年長的父母辦理保險,類似的安排也在中國的農村地區實施。國家負責沒有親屬的老人的生活。這樣的保險安排在西方似乎是奇怪的,但是在有儒家傳統的東亞國家並沒有多大的爭議。 

  3.關心經濟平等 

  社會主義者追求減少貧富差距的目標。在西方國家,他們也傾向於支持社會平等,也就是說,不管身份如何,人人都把對方當作平等的人的社會。無論老少,無論是老板還是雇員,在從事日常的社會行為時,應盡可能不考慮社會地位,如使用名字稱呼對方。人們認為社會和經濟平等是結合在一起的,這可能有幾個原因。其中一個是理想的社會應該消除不管是建立在社會地位上還是在階級上的所有權力關係(現代自由觀點,比如約翰?羅爾斯的最初觀點和尤爾根?哈貝馬斯的理想演說情景都在於表達平等權利的理想)。另一個理由是社會平等更可能造成經濟平等:人們越平等地對待他人,就越可能支持旨在減少貧富差距的措施。 

  儒學不否認一個理想的社會應該消除所有權力關係。但是這樣的烏托邦理想或許只適合於思想類似的小團體,比如以色列的基布茲(kibbutzim)社區,或者馬克思描述的由機器承擔幾乎所有人們不願意幹的工作的高技術社會那樣的共產主義社會。儒家是現實主義者,他們想當然地認為權力關係必然存在於大規模的社會,問題是如何讓權力關係有利於無權者的利益。這是第二個儒學特征:儒家不怎麼擔心社會等級差別,尤其是建立在年齡和成就基礎上的差別。如果必須在社會平等以及經濟平等之間做出選擇,儒家將選擇經濟平等,而社會不平等被用來為經濟平等服務。 


 【 第1頁 第2頁 第3頁 第4頁 第5頁 第6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