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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首個遺體捐獻者展室幕後

http://www.CRNTT.com   2010-12-23 13:46:02  


 
  這個老樓有些不堪重負了。

  2006年春天,基地移到了教學樓一樓的新址,並更名為“生命意義展室”。

  搬家那天,因為擔心年輕人毛手毛腳,張金鐘親自抱著老校長的臟器標本。學生們在一旁低語:“朱校長,咱們要搬家了,搬到一個更漂亮的樓!”

  這里值得全世界所有醫學院效仿

  新展室其實也不大,只有100多平方米,並沒有容下全部334位遺體捐獻者的信息,包括“開誠”這兩個字。相反,這里很少提及捐獻者具體的名字,除了遺書原件,展板上的遺書落款均是“匿名”。

  展室很明亮,這里能迎來一天里的第一縷陽光。走上一圈,能認識很多有趣的人。

  “我參軍時才17歲,還是孩子,不懂得多少革命道理,是黨教育我長大成人的,我本應做更多的工作以報答國家,但因為歷史的原因,使我平庸地度過了後半生。現在唯一的補償辦法只有將遺體獻給祖國。我當兵走時家里只留下一位年過花甲的媽媽。參軍一去十多年不能在媽媽身邊行孝,欠媽媽的太多了……我想只有將從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奉還給祖國母親,也算是給媽媽一點兒補償。”

  還有不會寫字的天津市西青區張家窩鎮的農民張鳳龍。他的遺書是別人打印的,最後落款,他像畫畫一樣照樣子畫出自己的名字,可他還是畫錯了,歪歪扭扭地寫著:張風龍。這也是這間屋里最短的絕筆。

  如果這個農民還活著,今年該是34歲。

  還有人為了證明自身的“科研價值”,不厭其煩地說病史:五六歲,害眼疾,七八歲時,感染禿瘡,八九歲時,得瘧疾……

  看這里的文字,常常忍俊不禁。一名書法家說,“死後仍要助人為樂”,如果自己的臟腑能夠用於挽救別人,來個生死之交,“覺得也頗有詩意”。他希望自己不吸煙、不喝酒的好“五臟六腑”,正好能教育抽煙酗酒的“同志們和青年們”。

  自稱20多歲就開始有“頭搖手顫”症狀的一位老人,建議有興趣的大夫取出自己的大腦研究一番,“以改變老年人的形象”。

  當然,雞毛蒜皮的小事在這里也是俯拾皆是,比如金戒指給誰,侄女結婚給多少錢……這些絮絮叨叨、形形色色的打算,在這死亡氣息無法回避的房間里,留下了一點家長里短的私密與溫度。

  但有一點,這些人的選擇都很“決絕”。有人在遺囑上按下5處手印,以證明其強大效力。還有人交待:假如身體變得僵硬,那就苫上一條白布單子,不要勉強穿壽衣,以免損傷肌膚和骨骼,影響使用。

  來到這里參觀的人都會經歷30秒的默哀儀式。有時,儀式在參觀前舉行,瞬間讓吃著零食、喧鬧的人群安靜下來。有時,默哀會在結束參觀後進行,“讓人沉思30秒”。有中小學生來參觀,講解員會先講,讓嘰嘰喳喳的孩子們“漸入佳境”,然後中途在朱校長的內臟標本前默哀。

  面對這位60年前創辦了這所“新中國第一所醫科大學”、擔任校長達32年之久的老教授的心臟,有人會摸著罩子,有人會刻意離它很遠,怕碰到了顯得不敬,有人則會站立好久,最後鞠一躬。

  朱憲彝生命最後一刻的故事在展室內常常被提及。當時,他感到不適,親友同事都勸他住院治療。他婉拒:“新樓病房的會議室、過道和各科門診室都住滿了病人,我是醫學院院長,愧對患者,又怎能和他們爭床位呢?”

  1984年12月25日上午9時,朱憲彝心臟病猝發,倒在正在批閱的論文上,與世長辭,身後“四獻”。

  世界醫學法學協會主席阿芒.卡米,原本只打算抽出幾分鐘去看看這個展室,結果,大半個小時也沒出來。他說,這里“將醫學教育和人文教育融為一體的想法是偉大的,值得全世界所有醫學院效仿”。

  卡米在門口的留言簿上寫了一首詩。當別人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問:“我能念一遍嗎?”接著,這位白發老人旁若無人地大聲朗誦道:“我來自遠方,來到這個獨特的地方。我來自遠方,懷著對朱憲彝教授的崇敬——他像一盞燈,讓他的民族看到倫理之光、人性之光。當我回到遠方,我會把這燈的信號帶給全世界的人。”

  台灣學者師哲雄在留言簿上寫下了8個字:“無語良師,感恩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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