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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理群:“五四”新文化運動中的魯迅 | |
http://www.CRNTT.com 2009-04-27 09:14:27 |
提問7:我注意到您剛才講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話題,就是魯迅和胡適的演講風格問題,您說胡適的風格是明確的,明晰的,讓聽衆比較振奮。魯迅呢,您說我們聽完之後,他自己也在探索,也沒有明確答案。我想問的是,您覺得您的演講風格更接近哪一個呢? 錢理群:實際上我已經講過,我對我自己演講是有反省的,我就說說我的第一個研究生(孔慶東),他對我的講課的反應,我覺得能反映這個問題。他當年做我的研究生,當然是我的崇拜者,所以我上課的時候他都坐第一排,而且竭力想引起我對他的注意。但是聽著聽著他就躲到一邊去了,後來他有一個解釋,我覺得這個解釋非常好。他覺得聽錢老師演講,有一種震撼力,有很強的震撼力,有很強的被裹進去的感覺。開始我非常欣賞、著迷,後來發現這樣不行,這樣我自己就沒有了。他就想躲,想逃避。但是他又舍不得不聽,於是坐在一個角落里。既聽,又不至於被裹脅。我是自覺做啓蒙的任務的,你既然啓蒙當然需要對讀者、對聽衆有一種影響,但是影響太大以後你反而用你的思想籠罩住他,這樣就可能阻礙他。我反複強調一點,講魯迅的例子其實也在暗示大家,聽我講課千萬保持獨立性,我決不試圖收編大家。也是對我自己可能產生問題的警惕。 提問8:您還有一個學生寫過一篇,好像是把你比喻作燈塔式的人物。他們說的跟實際有沒有不一樣? 錢理群:我跟我所有研究生說過一句話,研究生和老師的關系應該有三部曲,第一部曲開始需要模仿,就像寫大字要描紅一樣,開始要模仿,要把老師的最大優點吸取過來。模仿之後把老師的優點吸收過來以後他就有任務,就是要走出老師的陰影,這個老師越強大,他走出的任務越艱巨,也就是他在一定程度上要背叛自己的老師,這個時候師生之間有時候甚至會發生很尖銳的衝突。在第三階段,在更高的層面上他又和老師相比,我覺得是經過這樣的三部曲。其實我的學生都期待著我的一個評語,什麼評語呢?就是說你現在可以離開我飛了,我講這個話的意思就是說我對這個學生有一個判斷。我不隨便跟學生說這句話,因為我覺得有的學生到現在還不能離開我,雖然已經畢業了。離開後我和學生的關系就發生一個變化,從師生變成師友之間,因為師生關系不可能改變,永遠是學生,這個沒什麼話可說,但同時還會逐漸成為朋友。我現在和我很多學生基本上保持師友這樣的關系。這種改變還有一個意義,什麼意義呢?就是說既然是師友之間大家就可以有分歧,大家就會有不同意見,而這個不同意見完全正常。這個大概就是我對師生關系的理解。 提問9:可能魯迅對您來說也算一個老師輩的人,我想問問您跟魯迅的關系。我看過一篇文章,《錢理群在魯迅的背影里》,它說錢理群這一代是幸運的,他們找到了魯迅,所以他們碰到什麼問題的時候,自覺不自覺的就會受到魯迅的影響。您覺得這個評價,您認可嗎?您覺得這是對您的誇獎,還是? 錢理群:這個我幾乎是在所有的演講中都會遇到的問題,就是我和魯迅的關系。實際上,因為在座的有研究生,我想擴大來講,我指的對象應該是指一些大家,不是所有的對象,順便說一下我是主張每個研究生要研究一些大家的,就是你的學術研究有一個底,就是對於大家的掌握。比如學術上我就掌握兩個大家,魯迅、周作人,這個對我的學術發展至關重要。當你研究大家的時候,研究者和研究對象什麼關系?我想講兩個方面的關系。 一個方面的關系,其實我曾經用一個概念,什麼概念呢?就是季羨林先生在鄧廣銘先生去世之後的概念,我跟魯迅先生的概念也是,我是後死者,魯迅是先驅者,我研究魯迅,我就有一種責任感,我就有一種使命感,我感覺到魯迅對我有托付,甚至說是托孤。因此我給我自己的魯迅研究定了三個目標,坦白說這個目標過去不敢講,現在退休老了可以倚老賣老來講。第一個,是講魯迅,第二個接著魯迅往下講,第三個接著魯迅往下做。我認為這是後死者對先驅者的責任。講魯迅大家好理解,那什麼叫接著魯迅往下講?因為魯迅的許多命題,像剛才說的,魯迅不可能面對以後的問題,這些問題是我們所要面對的問題。先研究魯迅,然後得到啓發繼續講魯迅沒有講的東西。去年我發表了一個“孔夫子在當下時代”的命名文章。魯迅寫過一篇文章,“現代中國的孔夫子”,我是完全自覺的接著魯迅往下講,當然我知道我的往下講和魯迅不能比,不在一個層次上,但是我用魯迅的眼光看當下的中國的孔夫子,又做出我自己的發揮,我認為這是研究者的責任。第三個層面不僅要接著往下講,而且要接著往下做。我為什麼關注中小學語文教育?因為那是五四時代關注的傳統。這叫接著往下講,接著往下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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