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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的國

http://www.CRNTT.com   2012-10-23 14:46:37  


 
  在掌聲還未停息的台上,他腦子裡掠過了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誰見過這樣的大場面了。但這是光榮,是前途,是4個兜的軍裝,是上海牌手表,全鋼防震,19個鑽。”

  不知在高密這家酒店的會議廳裡,57歲的莫言來到講台前那一刻腦子裡想的是什麼?他此時戴的又是什麼牌子什麼質地的手表?

  21歲的管謨業“一屁股坐在那把坐過曹副團長、坐過新兵連指導員的椅子上”,那是一把紅色人造革面的鋼架折叠椅。他望了一眼台下,開始低頭念稿子。

  57歲的莫言除了看手表,頭幾乎沒有低下過。他已經是見慣大場面之人。高密市一中的校園內有莫言文學館,館裡掛著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所拍場景是2011年法蘭克福書展。作為中國作協副主席的莫言站在台上微笑,他身邊站著的依次是中國作協主席鐵凝、中國國家副主席習近平、德國總理默克爾。在這次書展上,當一位身處海外的異見人士出現的時候,許多中國作家選擇了退場。這也是莫言遭到批評的一次事件。

  1976年,念完稿子的管謨業走下講台,聽到班長低聲對他說:你這個混蛋,徹底完了!他懵了,已經無心觀看接下來的文藝演出。回到宿舍後,追問班長到底是怎麼回事。班長說,“那凳子是首長坐的,你也配坐?你不站著講話,竟敢像首長一樣坐著講!你稀稀了(當時的流行語),等著明年回家吃地瓜去吧。”

  莫言在回憶這段經歷時寫道:“我的眼淚刷的就流下來了。我一個老中農的兒子,費了千辛萬苦才當上兵,原本想在部隊好好幹,提成軍官,為父母爭氣,與地瓜離婚,誰知道這樣簡單就稀稀了。”

  管謨業是那麼希望逃離家鄉的土地。他曾幻想:“假如有一天,我能幸運地逃離這塊土地,我決不會再回來。所以,當我爬上1976年2月16日裝運新兵的卡車時,當那些與我同車的小夥子流著眼淚與送行者告別時,我連頭也沒回。我感到我如一只飛出了牢籠的鳥。我覺得那兒已經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東西了。我希望汽車開得越快、開得越遠越好,最好能開到天涯海角。”當汽車停在一個離高密東北鄉只有兩百華里的軍營,帶新兵的人說到達目的地時,管謨業深感失望。“這是一次不過癮的逃離。”

  管謨業的故鄉——高密東北鄉是一個什麼樣的所在?莫言作品和講話中反覆提到的“東北鄉”是過去年代的稱呼,現在叫高密疏港物流園區。此地位於昌濰大平原與膠東半島交接處,地勢低窪,河道密集,夏季時常常水澇成災,曾經廣種高秆作物,比如高粱。高粱成熟的季節,這是一片火紅。

  21歲的管謨業在新兵大會上講話後不久,被“發配”到了渤海邊的黃縣。除了站崗就是下地幹活,與原來的農村生活相比,沒有更好,反而更差。渤海的風浪中,他已經看不清上海牌19鑽全鋼手表的模樣。

  站崗的枯燥生活中,管謨業開始了文學創作。他最早寫了一篇《媽媽的故事》。“寫一個地主的女兒(媽媽)愛上了八路軍的武工隊長,離家出走,最後帶著隊伍殺回來,打死了自己當漢奸的爹,但‘文革’中‘媽媽’卻因為家庭出身地主被鬥爭而死。”這篇小說寄給了《解放軍文藝》。“當我天天盼著稿費來了買手表時,稿子卻被退了回來。”

  手表再次清晰地浮現的時候,已經是1981年。給自己取了筆名莫言的管謨業通過自己的努力寫作,在1981年和1982年之間,於河北保定文聯辦的《蓮池》雜誌上發表了短篇小說《春夜雨霏霏》和《醜兵》,掙了144元稿費。他用這些錢實現了自己的手表夢。

  戴上了手表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作品被文壇老前輩孫犁所欣賞。孫犁對莫言進入更多人的視野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莫言的文學時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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