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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軒:文學賦予的遼闊生命是最大的報償

http://www.CRNTT.com   2013-07-16 14:48:30  


 
  亮軒:我有個比較好的天賦,就是我不太會恨。我一生都覺得為什麼會恨呢?那麼奇怪的一種情感。我來大陸或者去日本或者去美國,總是會聽到很多抱怨,我跟學生一再告誡:抱怨是最廉價的一種享受,我們不抱怨,我們永遠向前看,對一些中傷顛覆醜化,老實說,不是不計較,是沒功夫計較,歲月太倉促了,計較個三兩小事,時間精神都花的不得了甚至可能延伸出若干大事,這是我的基本態度。我不太會恨,還好學不會,學會了的話是多麼庸俗啊。有恨的話也可以寫出來很賣錢的書,可是大概也很庸俗吧。

  Q:可是你作為一個孩子所承受的苦痛,後來都轉化成什麼了呢?

  A:這個大概和我從小的好學有關係。因為我老是要讀書。書有兩個作用,一個是我們大家都知道的,拓展知識提升智慧;但還有一個作用,它可以讓我有一個躲藏的幻境。我讀到書里的故事,馬上就可以忘掉現實人生的痛苦。自古艱難為一死,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你只要永遠誠懇向上,你具備一定程度的判斷力而身體力行,所有的災難都會過去,應該有的報償你會得到。我堅信這一點。我是把這些信念當成信仰,既然是信仰,那就沒什麼道理好講。

  Q:那你的報償是什麼?

  A:做了過河卒子,唯有拼命向前。所以,有什麼報償呢?如此遼闊的生命,難道不是最好的禮物嗎?而且我發現我最終受到了肯定,沒有成為一個讓別人討厭的人,如果說最大的報償,是心中坦然吧。

  答案,有那麼重要嗎?

  “從香港轉來的飛機,落地的時間在下午,我沒有去牽媽媽的手,她是個陌生人,一位老太太,穿著很樸素,我不太好意思細看她。……母親只在上計程車之前,拉住我的胳膊說了一句話,上海口音,輕聲輕氣的:‘等一下子,在車上的時候,你什麼話都不要講。’嚇得我真的一路無話。”

  這是1988年,亮軒從香港轉機到北京探望母親的情形。自五歲在台灣分別,四十年後母子再相逢,一個已是眼睛失明的老太太,一個是人至中年的知識分子。“我是我媽八十歲生出來一下地就四十多歲的孩子。”亮軒說。

  事實上,自1949年台灣一別後,父親馬廷英終生沒有再提妻子孫彩蘋的名字,戶口本上的母親那一欄寫著“歿”。直到多年後,一封經由美國的來信才讓亮軒知道:原來我是有母親的!

  在書中,亮軒寫第一次探親與母親同游承德,在承德招待所,母親大哭三日。“想來母親應該有許多故事可說,是故意不說,還是來不及說,還是忘了沒得說,或是欲說卻難說,我都不得而知。此後二十年,我從未主動探問往事,以免觸動她的痛苦。”

  這種善意的“不問”,在《飄零》一書中隨處可見,同樣也踐行於亮軒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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