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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打我,好不好 | |
http://www.CRNTT.com 2009-05-02 08:08:37 |
由於暴力是那麼重要又那麼可怕的事物,所以任何一個負責任的政府都該對它慎而重之,仔細界定它的行使時機、範圍和方式。我們甚至可以說,當人群交出武力,成立國家之後,還得和國家就暴力的使用立約,以防自己受到政府暴力的侵犯。畢竟,國家本來就是為了限止暴力而存在的,若非不得已,暴力絕對不是對付人民的選擇。許多國家都設有專門機構去規管流動小販,但很少會把暴力的使用權交給這些部門。且以香港為例,“小販管理隊”擁有扣查非法流動小販的權力,但是到了必須使用暴力執法的時候,他們也只能召來警方協助。 《城管執法操作實務》最讓我震驚的地方,是它沒有花什麼篇幅去談行使暴力的前提,去仔細界定何謂“暴力抗法”,卻把注意力放在使用暴力的方法,甚至打人時的正確心態上。為什麼他們可以如此草率地對待暴力,仿佛這是種不成疑問的義務?就算城管擁有暴力的使用權,在這份教材的指導下,暴力也不再停留於自衛時的最低限度,而是攻擊時的最有效程度了。 已經二十年了,但我還是不能忘記二十年前在廣州火車站前目睹的場面。那名“嫌犯”每挨一拳,便發出一聲嚎叫;後來,他的力氣慢慢轉弱,逐漸剩下一陣持續的呻吟,與幾不可聞的求饒聲。關於暴力,我們有許多的字眼形容;關於暴力帶來的痛苦,我們卻缺乏足夠的詞匯。事實上,這種痛苦是一種毫無意義可言的純粹空白;正如德國哲學家渥夫剛.索夫斯基(Wolfgang Sofsky)所說的:為它“下定義的這個行為,其實只不過是掩蓋它本身的無意義而已”。 身體是一個人最後剩下的東西。剝奪一個人的財產和尊嚴等等,他也許勉強還算是一個人,但是當你直接攻擊一個人的身體,他就只是一塊肉團了。為什麼那個被打的“嫌犯”要無意識地微微揮動手腳?他不是要逃跑,更不是反抗,而是在突如其來的暴力處境之下只餘下痛苦的感受,大腦空白,官能停頓,一瞬間徹底失去了與世界的聯繫,陷入一種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迷茫。那些動作是一種喘息,他的四肢在尋找伸展的機會,他的本能在顫抖著確定心志仍有操縱軀體的能力。 是的,本能。遭受過暴力的流動小販深知失去一切能力的無助狀態,那是種最基本的動物狀態。而他們卻仍在街頭巷尾游擊般地出沒,大多是為了求生的本能。 請不要打我,好不好? (作者為鳳凰衛視主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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