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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靈璫百札》看黃炎培與姚維鈞的奇緣

http://www.CRNTT.com   2013-11-10 10:14:26  


黃炎培一家在安兒胡同。圖片來源於網絡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姚維鈞似乎注定是黃炎培的“預備役”。她服裝簡樸,待人熱情,胸襟高潔,忠誠而勇敢,這些品性,酷似黃的恩愛髮妻王糾思。尤為巧合的是,根據姚、黃二人共同的朋友描述,就連姚維鈞的形體,也與王糾思很接近。在黃炎培的悼亡詩作中,有“吾生萬念一時灰”的悲嘆,極寫共同生活了四十年的髮妻的去世給其帶來的打擊,而姚維鈞的出現,讓黃炎培看到了王糾思的替代品,倍感欣喜。這一點,黃炎培不諱言,姚維鈞也不計較。

  不過,姚維鈞並非愛到沒有了自己,在婚前,要保持經濟上的獨立,是她絕不含糊的底線。姚維鈞大學畢業前夕,黃考慮到此時花銷較大,給姚匯去一千元錢,這個數目,相當於當時一個中學校長三個月的薪水。此時,二人已經情到深處,然而,這番慷慨卻遭到姚維鈞的謝絕。在信中,她告訴黃炎培,自己不能領受這樣的美意,因為“良心告訴我‘不能這樣貪’”,她呼告黃炎培“成全我良心上之主張”,堅持二人見面時將錢奉還。

  用我輩今日的俗眼看去,黃、姚戀之奇,更在於男女之情與家國之情的激情合奏。在二人的書信中,急切的愛國、救國之情的抒發,與相互間的探尋、關切與欣賞,交織在一起,是常見的筆墨。在黃炎培,是傳統的以天下為己任的知識分子,因此諸如“我自信對國家,對民族應負起重責,而此時遠沒有盡”“我和你只有兩顆鮮紅的心,兩顆並成一顆,怎麼樣可以發生效力,把世界和我們的國家弄好一點,而且要選好一條軌道,使後人跟上來,這樣才算不辜負父母生我”這樣的告白,頻頻見諸情書。而在姚維鈞,是只身從江南逃難到大後方的熱血青年,家國之痛盈於心頭,因此,初識不久,面對黃炎培對其身體健康狀況的詢問,姚答以“身體素好,最近尤健。若此而為個人幸福,乃未敢言。為社會國家能多出些力,則固所願也!”言下之意,身體的健康,首先並非個人之福,能貢獻於國家社會,才有意義。

  在私密的通信中,交響著如此高亢的愛國大詞,在今天不但不可想象,甚至有被譏為雷人之語的可能。但是,在一個救亡圖存的年代,在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的暗夜,在中華民族奮起抗暴的英雄歲月,男女二人之間的通信中流溢著愛國的情感,是大時代的轟鳴在個體身上的回響,再自然、真誠不過。六十餘年後,捧讀這樣特別的情書,只能由衷感嘆,本該揮灑純粹男歡女愛之情的尺素錦箋,卻承載如許濃鬱的家國情思,當時的中國人,當時的時代,是何等沉重,又是何等別樣的風流。

  黃、姚二人從1941年12月開始通信,到1942年8月結婚,8個月中,通信百餘封,不但頻率高,且熱度灼人,尤其是黃炎培這廂,如其自稱的那樣,是一副“火烈烈”的性情,在感情表達上的奔放熱烈,絲毫不亞於年輕人。有一次,姚維鈞表現出躊躇,黃立刻癱倒在床,一副“老房子著火”的情狀。黃炎培本就是一個詩人,具有詩人共有的情感豐富敏銳的心理特點,歷盡滄桑,到了花甲之年後,更是柔腸百轉,動輒老淚縱橫。對此他並不羞於讓姚知道,在信中,“我又哭了”這樣的話,時常出現。這是黃真性情的表現。姚維鈞不得不哄他少哭,勸其如果想哭時,就寫文章抒發,因為“哭果然能使胸中暢快,但損害眼睛,觀吾師照相上之眼,知為多哭所致。”眼睛已經哭出毛病了,其多情若此,不是凡夫俗子能夠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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