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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毅夫:學友講學問 | |
http://www.CRNTT.com 2021-10-12 00:02:41 |
我在《台灣霧峰林家的家族史料》裡講了霧峰林家的一個故事:林祖密為取得家產用於革命,於1898年12月26日申請獲准編入“(日本)台灣民籍”。及革命成功、民國肇建,林祖密乃提出申請,於1913年11月18日取得“內務部許字第1號”《復籍執照》、取得“我是中國人”的光榮證書。有學友就日人檔案所記“林朝棟之子林季商(汪按,即林祖密)、林瑞騰兩人擬入台灣民籍,繼承林子佩之遺產”提出疑問,另一學友陳冬挺舉出一條相關的舊報資訊:《台灣日日新報》1898年12月16日刊載的《泉紳渡台》。其文曰:“清國歲貢生陳來雲,字淑延,泉州府晉江縣人也。前台灣富紳林朝棟避居泉郡,曾聘陳淑延為教師,在家課諸兒輩讀書。今林因四子林子佩在台身故,家業良多,無人承管,爰再撥其三子林瑞騰、五子林季商,渡台管業。又恐其子年輕未諳事務,並請教師陳延淑、舊部下陳傑夫,與兩兒同來。業經日前搭乘輪船扺台。現寄寓台北,辦理入籍事情。想不日事務完竣,必能相率赴台中承管家業雲。”這條稀見的報刊資訊,為上記林家故事補充了背景和細節,解答了疑問,真讓人“漲姿勢”(長知識)也。陳冬挺博聞強記,涉獵舊報刊資料頗廣。我今天(2021.10.11)在中國評論新聞網寫了《日據時期硬核的閩台關係50年不變》,他讀後即發來又一條稀見史料:《台灣日日新報》1898年5月20日刊載的《由廈渡台》。其文曰:“今度四月中間由廈渡台人員,據我(日本)駐廈領事館給付護票者四百二十名,其他渡台茶工人等亦有二千三百七十八名。時查淡水、安平兩岸男女上陸,果與二千七百九十八人,名實相符,幸無混和情弊。”由衷感佩和感謝學友陳冬挺。 我在《讀許南英的一篇碑文》裡談到,許南英“拜譔並書丹“的《誥授奉直大夫晉封朝議大夫許公墓志銘》文末,許南英自署“賜進士出身”即二甲進士,但許南英其實是“賜同進士出身”即三甲進士。學友毛曉陽教授當即在微信裡告知:“賜同進士出身”簡稱“賜進士出身”是有例可援的。他曾見清咸豐三年(1853)三甲(賜同進士出身)進士孫長慶撰寫的《上高縣賓興堂志》,孫長慶也自署為“賜進士出身”(二甲)。但有學友追求“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願知許南年此次自署為“賜進士出身”的緣故。我想了想,便在微信裡給了一種不知當否的解釋:喪葬文化裡有頗多講究。其中有一種認為墓志銘的字數也須講究,一般以 5x N+1 為合式,即對應生、老、病、死、苦5字,從墓志銘的第一字數至最末一字當合於“生”。《誥授奉直大夫晉封朝議大夫許公墓志銘》全文641字,合於 5xN+1 的要求。為合於這個要求,寫作時可以有合理的增字或減字,從“賜同進士出身”一語裡刪去“同”字,既然有例可援,自是合理的。還有學友曾在微信裡問我:台灣人歷來稱大陸為唐山,但也有記為長山的。唐山與長山,孰是孰非?我的回應是:在閩南話裡,唐、長同音,從口頭語到書面語,唐山會被記為長山;從書面語到口頭語,長山就是唐山。同一枚硬幣,兩面看幣值都一樣啦。我並在微信裡推送學術短論《宋代湖州名人朱彧》,出示宋人朱彧《萍洲可談》的一段話。朱彧在古早、在宋代已經有言:“漢威令行於西北,故西北呼中國為漢;唐威令行於東南,故蠻夷(汪按,舊有南蠻東夷之說,蠻夷指東南之人也)呼中國為唐”。 類似上記的事例很多。同情侶談戀愛一樣,學友講學問真是一件快樂無比的事情。 (作者系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講座教授、全國台灣研究會會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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