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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記憶、遺忘、道歉與寬恕的思考

http://www.CRNTT.com   2010-11-14 09:30:19  


 
  沒有經歷過的人,很難理解這種回憶的折磨意味著什麼:前文提到的李煌果老人,即使在近半個世紀後,仍然會因病床窗戶上的鐵栅欄而感到不安(這讓她想起監禁和私刑);在硬幣的另一面,幾十年後,受害者“纖弱的身體和倍受屈辱的陰陽頭仍舊是那麼清晰地浮現”在當年迫害者的記憶中(胡濱道歉信語)。

  當年“口含天憲”的紅衛兵以及命如螻蟻、劫後餘生的教師們,在劫難後遺症這一點,是平等的。噩夢、仇恨、驚恐、自責、羞愧。這些負面情緒,幾乎會隨時降臨。“在這個大雨紛飛的北國六月裡,”胡濱在信中說,“我的心情格外沉重,羞愧難耐。”

  這也便是為什麼人至暮年之後,遠在湖北的申小珂、寄身海外的胡濱他們要向已經86歲的北京老太太程璧投書致歉。“今天我給您寫這封道歉信,相信是可以代表咱們學校所有在“文革”中做過錯事的校友,請您寬恕我們。”申小珂在信中說。

  已有的公開資料顯示:在1966年僅北京一地的死亡人數便不少於1772人。“北京的校園慘劇從中學開始也在中學最為嚴重。”研究文革史的學者王友琴說。此次當年的紅衛兵向受迫害的老師道歉,亦是王通過南方周末首度對外披露。

  1966年夏天肇始的“打黑幫”行動,紅衛兵們虐殺死者中,包括北京師範大學附屬女子中學的三個副校長和兩個教導主任(其時正校長職缺)。五人的名字是卞仲耘、胡志濤、劉致平、梅樹民和汪玉冰。手段包括強迫他們跪在地上,用帶釘子的棒子打他們,從鍋爐房提來開水燙他們,強迫他們挑重擔“勞改”等等。

  很多惡行甚至是難以置信的。北大附中黨支部書記劉美德已經懷孕,紅衛兵們把她剪成了陰陽頭,強迫她在操場上爬行,把地上污物強塞在她的嘴裡,用包有塑料皮的金屬條打她。在北京101中學,紅衛兵強迫十多名教師在煤渣鋪的校園小路上爬行,他們在後面用銅頭皮帶打這些爬行的教師。有一個紅衛兵還用穿著軍用皮鞋的腳,碾踩一名正在爬行的女教師的手背。

  基於尊重死者以及讀者,此處省略更為匪夷所思的暴行。從申小珂他們的致歉信中看得出,目前公開懺悔的幾個人,多是當年“犯錯不大”的。沒有打過人,更沒有命案。“只有犯錯不大的人,才好寫這信——壓力輕些。”申小珂在另一封信中說。

  沉默的大多數

  但更多的人在過去的四十多年裡,則一直保持著沉默。

  沉默者包括當年的迫害者。很多紅衛兵當年尚是未成年人。一個14歲的少年歡迎“停課革命”,僅是因為他那時候欠了老師三篇作文,革命來了,作文不用再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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