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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周揚:耳朵被打殘 不怪毛澤東

http://www.CRNTT.com   2012-02-26 08:52:37  


 
  萬壽路招待所大院住的幾乎全是等待分配和等待“解放”的老幹部。他們常在一起散步聊天,交流信息,生活得比較清閑,相處得很親密。誰家得了或做了些什麼好吃的,常常分送左鄰右舍。誰的身體不舒服,需要看病拿藥,左鄰右舍通過各種關係找車送醫院。

  “四人幫”倒台前後,萬壽路招待所還是組織部長郭玉峰的天下,生活上的諸多不便主要靠老同志們之間相互照顧。 

  有一次,不知誰得到了一些足球票,老頭們請招待所派個車去趟體育場。那年頭得張票不容易,派車更難。據說,招待所所長請示了郭部長之後,同意派一輛專門運送院內垃圾的130小卡車去。老頭們一聽,幹脆不去了。 

  不管郭部長怎麼不痛快,來招待所看望這些老幹部的人還是一天天多了起來。特別是當時已經複出的鄧小平正大刀闊斧地搞整頓,大家都很高興。來客們往往同時看好幾家,也帶來不少“小道消息”,這些消息多半是叫人充滿希望的。有次章蘊媽媽來看帥孟奇媽媽,也順便看看我爸,一談,原來他倆不僅都是湖南人,還是小學校友。章媽媽鼓勵父親耐心等待“解放”,一定要把身體養好,年屆七十的她還示範做了一套保健操教父親。無奈父親實在缺乏體育細胞。只好由母親代學。 

  這期間,吳德、丁玲、馮雪峰等人的孩子都來看望過父親,更不用說一大堆文藝界的老朋友、老部下了。有梁斌黃胄兄弟,陳荒煤夫婦,楊沫,等等,在北京的文藝界名人來得真不少。王昆阿姨心靈手巧,看見父親的羊毛衫肘部破了一小塊,她拿回去織補了一番,做得天衣無縫,連我媽這針線活兒不錯的人都贊嘆不已。任白戈的兒子會使縫紉機,他給媽媽做了兩條布睡褲。“文革”前的炊事員小李,已經回農村了,每次來北京都帶上他做的父親最愛吃的一只燒雞或一碗粉蒸肉。有個人從南方帶來一大筐嘉興粽子,下了火車就直接送到招待所,粽子多,媽媽趕緊分送大院內熟人。當時父親前途未蔔,黨報上還時不時地批判他一下,朋友們這番真情關切給父母帶來許多溫暖。 

  我和孩子們周日才去,碰見的人不多。有一次正好碰上父親的老警衛員王保群帶著老婆孩子來訪。我們一塊兒去翠微路小飯館吃了一頓。王保群從1946年張家口時就跟著父親,張家口撤退時他們剛從外地返回(當時媽媽帶著我和弟弟一月前已撤走了),在他們趕回住所收拾完文件和被褥跑到院子裡時,敵機已開始轟炸,街上人們四散奔逃,他們的馬也丟了,王保群趕緊在路上抓到一頭亂跑的毛驢,才和父親倉皇跑出張家口。解放後他在文化部做些行政後勤的工作。沒想到這麼老實巴交文化不高、出身貧寒不貪不腐的老黨員,“文革”中居然受周揚牽連被遣送回原籍。這次來北京看我父母親時,他已知自己患肝癌,回去沒多久就去世了。 

  1975年8月27日,中央專案組對周揚有個結論:“犯有嚴重路線錯誤,屬人民內部問題。本人做了檢討。恢復其黨的組織生活,原工資照發,補發審查期停發的工資,由中央組織部分配工作。”這幾條指示當時的部長郭玉峰均未執行。 

  恢復組織生活,對於那一代人來講比生命還重要,因為這意味著黨還承認你是個黨員。母親從1972年起每月有20元生活費,後來又加到30元。她無處去交黨費,就每月留下2元(後加到3元)用手絹包好準備將來交。1975~1976年父親無處過組織生活,無異於頭上還懸掛著一把利劍,不僅他本人,母親和我也覺得是件大事。誰能想到三十多年後,不少黨員懶於參加組織生活,借口病假事假躲著不去,不交黨費沒關係,工資裡直接扣,想退黨都不容易,時代在變啊! 

  原工資也沒照發(父親的工資大概是三四百元左右),每月30元生活費。好像是1978年底前後父親才拿到全工資和補發工資,他們把補發的一半交了黨費。母親1975年6月就拿到補發工資一萬多元,她給自己留了2000元,其餘全部分給親屬們和一些生活困難的過去的工作人員。父親出來後,她盡其所能買了三七粉天麻人參等補品給父親吃,使父親的身體很快得以恢復。 

  當時院內老頭子們個個積極鍛煉身體。父親只會快速散步,每天按自定的標準在大院內走幾圈。快步走完若是碰上伴兒,還能邊走邊聊,其樂融融。我見到過的就有宋任窮、郭小川等。有時他自己邊走邊想什麼,還曾一頭撞到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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