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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輝:中國不可能發生像東歐一樣的劇變

http://www.CRNTT.com   2012-08-24 09:35:31  


 
  第二,一個非自由的經濟共同體結構勢必有兩個職能,即它對人一方面是一種束縛,另一方面也是一種保護。因此擺脫這種共同體也意味著兩種“自由”:擺脫束縛的自由與失去保護的“自由”。前者是好處,而後者就是“代價”。從邏輯上講,這種束縛—保護關係應當是均衡的,因而脫離這種關係,不管是突然脫離還是逐漸脫離,都是既有代價也有好處的事。但歷史現實中,在很多情況下,這種束縛和保護並不是對應的,因而好處與“代價”的配比也完全不同。

  譬如,我國農民在改革以前處於“被原始積累”階段,和蘇聯20世紀30年代的農民處境差不多。而蘇聯後來已經完成了原始積累,基本形成了工業化的都市社會,因而在20世紀60年代已進入工業反哺農業的階段。1966年起,蘇聯農村已全部實行國家銀行統包的“有保障的工資”制。因此蘇聯農民一方面受到體制束縛,另一方面得到體制保障的程度也相當高。但中國就大不一樣,改革前人民公社的特點是束縛功能強大,保護功能卻很小。因此,中國農民在擺脫束縛的時候,基本不需要支付失去保護的代價。

  與中國相反,波蘭、南斯拉夫當年就沒有搞過集體化。它們的農民本來就是家庭農場主,擁有我們的農民在改革後才得到的自由。但這些國家在舊體制下給了農民很高的社會保障,波蘭全國農民1972年就實行了公費醫療,1978年又實行了退休制度,以及度假制度等。因此它們的農民在市場經濟改革中擺脫的束縛沒有多少,但會失去很多保護。對他們而言這代價怎麼會不大?

  而中國人口絕大多數是農民,他們在改革初期中擺脫了嚴酷的束縛,卻沒有什麼保護可失去的。這就形成了中國改革初期的一個非常大的動力,也是中國那時經濟發展很快的重要原因。

  用經濟學“行話”說,改革前中國絕大多數人所處的是一種“負帕累托過程”(人人無利,只有受損多少的過程),走出這個過程的任何變化都是一種“帕累托改進”(人人無損,只有得利多少的過程)。而改革前東歐人所處的是“非帕累托過程”(甲得利乙受損的過程),走出這種過程的改變通常意味著另一種“非帕累托過程”(乙得利而甲受損)。這兩者的差別是非常重要的。

  以上兩點都屬於“走出……”之別。對於改革初期中國何以避免了東歐式的“代價”,這兩點基本可以解釋。但是“走出……”之別的影響是隨時間的推移而遞減的。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國經濟比中東歐經濟增長更好的優勢就需要第三種解釋了。而這個解釋絕不是什麼“休克療法造成災難”、“激進不如漸進”。恰恰相反,東歐無論漸進還是激進的國家經濟無例外地都一度受挫(其實在那裡漸進受挫的程度總的來講往往還大於激進受挫),而在中國,無論仇和式的“休克療法”還是南街村那一套都能(至少迄今仍能)維持經濟增長,直觀上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中東歐各國都出現了民主化,而中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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