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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寧:反服貿學運啟示 應規劃文化共同體 | |
http://www.CRNTT.com 2014-06-24 01:03:03 |
我這樣的分析有沒有根據呢?這裡我想舉一個例子來說,這是我小兒子前兩年在讀高中時的一個故事。當時他們有一群同學在台北街頭碰到了一群大陸的觀光客,這些大陸朋友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大聲談笑,引來了許多路人的側目,於是這些同學交頭接耳了一下,就一起走到了這群陸客面前,像西方萬聖節的小孩一樣,突然一起喊出了一句話,這句話就是“海峽兩岸一邊一國”,然後這群學生就很驕傲地走了開去,回到學校,他們也不斷轉述給其他同學聽,好像自己完成了一件多了不起的英雄事蹟一樣。這個故事讀者諸君會覺得它很無厘頭嗎?在我看來,它真的一點也不無厘頭,而恰恰是我上面分析的一個明證。 從以上的分析,我大致提供了一個邏輯圖像,也就是由兩岸乃是敵對的異己關係這樣的意識,通過對大陸與台灣有形國力的巨大落差,乃產生了集體的被併吞的焦慮。我認為這正是反服貿學運可以如此迅速地煽起風潮的原因。但是這樣的邏輯圖像還缺乏一個更根本的原因說明,也就是台灣社會為甚麼會把兩岸關係如此明顯地轉成了異己關係。 認同問題才是兩岸關係深水區的核心問題 在我小時候,那時兩岸的煙硝味還非常濃,那真是一種完全的敵對關係,一直到我念高中時,每隔一天報紙上都還會看到昨天金門落彈幾發,無人傷亡等等的報道,街頭也隨處可以看到“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的標語,可是我們並不覺得兩岸乃是異己關係。還記得當年俄國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索忍尼辛來到台灣,他在中山堂的演講我也去聽了,演講中他不斷提及台灣在整個中國發展中的特殊地位,以及燈塔效應。那場演講在我們同學中的激盪是很大的,我們多半也都如此在思考台灣的價值。這也就是說在我們心中,台灣與大陸就現實政治來說,固然是敵對的,但心理上則是一體的,我們覺得大陸是一塊我們必須去關切,甚至是必須去改造的地方,而我們也願意為此付出努力。 記得有一回在報紙上看到了陳水扁的貼身親信羅文嘉的一篇文章。羅先生晚我差不多十歲,他是我同一個高中,也就是台灣師大附中的學弟。我們師大附中的校歌裡,有這樣的句子:“我們是新中國的中堅,看我們附中培育的英才,肩負起時代的重擔”,而每位附中的同學對這首校歌都是很有感情的,我們每天唱著校歌,也就沉入了那種意識之中,所以羅先生在他的文章中提到,在高中時代,他其實是個標準的大中國意識者,這也就是說即使是陳水扁身邊的幕僚,一位標準的台獨支持者,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都也曾經是大中國意識的堅定支持者,這種例子其實真是不勝枚舉的。 換句話說,敵對關係並不是兩岸成為異己關係的關鍵因素,在我看來,真正的關鍵因素還在認同的問題上,兄弟反目,只要彼此還認這個家,就終有修好的可能,但若彼此不再認這個家了,那可能就是永成陌路。所以台灣其實是在認同上出了問題,當人們逐漸不再接受中國認同了,兩岸也就漸漸成了異己關係。當然,如果更學理一些地說,認同也有許多不同的面向,所謂的中國認同可以是指“政治的、國家的、民族的、文化的”等等面向。如果就這些比較細分的面向來說,兩岸在“政治的,國家的”面向上,一直存在著認同分歧,這是毫無疑問的,這也是兩岸曾經長期維持敵對關係的原因,但誠如上面所說,這一面向的認同分歧並不必然導致彼此成為異己關係,這主要是因為當時在民族的,文化的認同上,兩岸始終不曾斷裂,可是任何明眼人都會看到,這些年來兩岸在民族的,文化的認同上,正在快速地斷裂之中,而且越是年輕人,斷裂的速度與程度就越快、越徹底,這樣說有根據嗎? 有很多人引述台灣陸委會這些年委託政治大學所做的民調,其數據都證實了這個現象,可是廈大台研院的劉國深院長也曾多次質疑這個長期追蹤的民調,由於問題設計的不夠明確,比如說題目詢問受測者自認為是中國人還是台灣人之類,這樣的問法,對中國人與台灣人這樣的概念,其界義實在不夠清楚,所以劉院長認為這些民調未必可靠。一年多前我看過一份在基本概念上最明確的民調,比如說該份民調問受測者,在台灣每個人端午節要吃粽子,中秋節要吃月餅,這件事如果描述為“我們中國人端午節要吃粽子”,受測者是否同意這樣的描述?像這樣的問題設計,應該是非常明確在詢問受測者的文化認同,而且受測者誤解的可能性也很小了,而這份民調的結果確實是令人吃驚的,因為在文化認同與民族認同上,台灣三十歲到六十歲的人口裡,依然有六成左右的人口維持著中國認同,可是在十八到三十歲之間的人口,其情形剛好是顛倒的,大約有三分之二的年輕人已經不認為自己是中華民族的一分子,也不再認為自己隸屬於中華文化圈。記得當時民調的執行者為了避免取樣誤差,還特別又加作了幾百份三十歲以下者的取樣,而其結果則完全一致,可見這的確表示了認同斷裂的現象並非空穴來風。換言之,在台灣多數人的整體認同,正在逐漸從兩蔣時期的“一族一國”(這一國是指“中華民國”)轉換到“一族兩國”(也就是廣義的獨台),再轉換到“兩族兩國”的過程之中,坦白說,這現象確實是嚴峻的。然則這現象是怎麼發生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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