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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收租院》:在意識形態的洪流中顛簸

http://www.CRNTT.com   2011-03-18 13:37:07  


 
威尼斯雙年展“加冕”

  如果沒有1999年旅美藝術家蔡國強在威尼斯雙年展上對《收租院》的挪用、複制,又或者蔡國強的這件行為、觀念作品《威尼斯收租院》沒有獲得當年雙年展的金獅獎,今天,大邑泥塑《收租院》在普通公衆心目中的形象,恐怕已僅是一件出現在旅遊點的應景道具。

  改革開放後,“大邑階級教育展覽館”再次更名,作為領略地主、軍閥大富生活的旅遊景點,“劉氏莊園博物館”每年都會吸引數以十萬計的獵奇遊客。泥塑《收租院》至今陳列其間,和莊園建築一起被作為“歷史文物”保護。

  與遊客的熱情相反,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收租院》因為其包含的特殊政治因素,而遭國內美術史家、批評家的集體冷遇,甚至幾乎被等同於“文革”作品而予以“清除”,關於它的研究與討論微乎其微。對“文革”的心理逆反,使《收租院》這樣的“樣板美術”被普遍漠視、排斥。時代背景與創作動機,都使其成為人們心中“教化工具”的典型,而非真正意義上的藝術作品。

  有關《收租院》的第一次學術探討,直到1996年才到來。但由於舉辦地在大邑莊園陳列館,感覺上依然像配合旅遊業的推波助瀾。

  然後,一件轟動全球的藝術事件發生了。1999年蔡國強聘請王官乙的學生龍緒理(他也參與了1965年《收租院》的創作)以及幾個中央美院雕塑系的畢業生做助理,遠赴意大利水城威尼斯,在雙年展現場複制《收租院》泥塑。蔡對自己理念的闡述是:把“做雕塑”變成“看做雕塑”。但其背後,還隱含著多種再詮釋的可能,比如對《收租院》原有政治意識形態光環的解構,再比如對政治與藝術關系的再思考。

  蔡國強並沒有完成“做雕塑”的過程,也沒有讓觀衆真正目睹雕塑的成品,雙年展開幕當天即宣布了蔡國強《威尼斯收租院》的問鼎,頒獎之後,請去的雕塑家就停止了工作,5天後蔡國強離開威尼斯。整個展覽,蔡國強就像一個導演或制片人,他決定了這場對“毛時代”著名作品的複制只強調大的動態和效果,“從5月20日開始正式動工焊架子,到6月20日為止。我們共製作了81個鐵架子,上了近50個泥土、剩下的由加方子或綁十字花以及僅僅是鐵綫的形體組成。”蔡事後描述,“後面的雕塑尚在綁十字花、木頭,前面的泥像已在開裂、剝落。四天的開幕式的熱鬧過後,再過了一星期,展廳裡成了《威尼斯收租院》的表演遺跡供人們觀賞。”龜裂、坍塌、遺棄,都成了這件作品的必要構成。

  龍緒理對此無法理解。《威尼斯收租院》給蔡國強帶來的名利,使他產生了一種“被欺騙”的憤怒。他原以為自己受雇去威尼斯,所做的是單純的《收租院》複制,沒想到蔡國強重新命名、將其變成了另一件作品。更大的刺激,是蔡拒絕將獎金與11名動手複制雕塑的助理分享,龍緒理於是對媒體控訴:“我感覺蔡國強才是在所謂行為藝術下剝削農民的大地主劉文彩。”

  一時間風波迭起。四川美術學院開始了對蔡國強的法律訴訟以及學術聲討,時任川美美術學系主任的批評家島子在一次訪談中說:“蔡國強在威尼斯挪用、複制《收租院》並重新‘命名’,實質上是挾後現代藝術手法和‘綠卡藝術家’的特權,以巧妙地侵犯包括《伯爾尼公約》在內的著作權法。” 他還稱,蔡國強對《收租院》公開的侵權行為,折射出中國當代藝術界在“後殖民主義”話語體系下的“選妃焦慮”。

  此一事件引發的法律糾紛最終不了了之,川美與蔡國強雙方都不乏大批支持者。而它所刺激出的一波重新評價、解讀《收租院》的輿論熱潮,卻成了意外的副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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