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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沉思:如何變成一個你恨的人(一)

http://www.CRNTT.com   2013-06-02 08:26:09  


 
  其一,這是許廣平寫給教育部僉事、社會教育司第一科科長、女師大兼職教師、中國文化名人魯迅的第一封信。許廣平,筆名景宋,當時為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文科三年生,女師大學生自治會總幹事,是正在進行的女師大風潮,即驅楊運動中的領軍人物。

  按許廣平1940年的回憶,當時驅楊比較“慷慨激昂”的,乃是她同班的林君、P君、W君,她們都是學生會會員,有糾察等職務。而她自己“還冷靜,私自向同室而又同鄉的林君提醒,鬧起風潮要當心,不要被人利用。她很聰明地放手,不去過問了。”[2](p115)

  問題是,自己人可以放手,別的人不可以放手,待聽說P君和W君也都放手後,許廣平不願意了:“雖然直接感覺到討厭楊蔭榆的一些德政,但是閱世不深,惟恐動輒被人利用的觀念太牢固地主宰著我,所以不但勸林君置身事外,同時自己也和她取一致的態度。可是,當一個大的浪潮打到涯岸的邊緣的時候,是沒有一粒砂石能夠不被衝擊的。在眼看到癱軟下來的一個個激劇變動的人們,比在陽光下消失了的冰雪還要急透。不由得惹起我的反感,內心撥動了應戰的火焰。當時就想:‘讓我來試試,看有誰會敢來給我發命令!’於是在同班退下來了不過問的低潮中,我挺身而出,以總幹事的資格出席去了。”[2](p115) 

  這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在內。你提醒好友林君別被人利用,別鬧了,那人家P君和W君就沒有好友提醒?事實上,這兩個女生乃是女師大附中畢業的,附中主任(許廣平專門括注是女性)找她們談了談話,之後她們就放手了,而且其他附中出來的女生也不鬧了。按許廣平的話音,談話的精神不外是女人當校長應該擁護。[2](p115)

  是啊,中國第一位大學女校長,這不正是女權的標誌嗎?女生不該擁護嗎?可是總有更激進的女生,管她女校長不女校長,反正我們看不慣。看不慣僅是情緒,但這種情緒,恰恰可能被利用。因為另一方面我們不得不承認,五四之後由於新思潮的湧入、政治運動的興起和政治黨派及其意識形態的運作,導致基礎太弱、底盤不穩的學生幾近忘卻學校為何如地、學生為何如人。某些政黨給學生灌輸的道理不外是“讀書即是不革命,不革命即是反革命”, [3](p402)遂致有心人士感嘆說:“學校成為黨部,學生變作工具,讀書求學遂成為反革命”。 [3](p247)一句話,學生運動變成了運動學生;自運動變成了被運動,以至於當時的兵被罵作丘八,學生就贏得“丘九”之稱![3](p433)

  這一點,連日本那個策劃“九一八”事變的石原莞爾(1889-1949)都看不下去了。從年齡對比,石原莞爾比許廣平大九歲,上學時也跟老師搞不好關係(原因據說是太聰明太驕傲了),1918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大學,1920年調入華中派遣隊司令部,進駐武漢。這家夥早想來中國了,中國辛亥革命的時候,他駐在朝鮮,聽說武昌起義成功,中華民國建立,他把自己手上的一小撥兵帶到一個山上去對天鳴槍,流淚高呼“中華民國萬歲”。這是日本泛亞主義的一種共同情緒,就是中日一體,黃色人種合力抵抗白色人種雲雲。孫中山身邊的那些日本浪人與日本政要,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也經常與孫中山如此共鳴,互相感動中。有些可以是真的,有些卻是放煙幕彈。石原莞爾當時對中國抱了無限的希望,也是可以有的。但是等他到了中國,考察一年之後,便徹底失望了。用黑龍江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王希亮的話轉述,是這樣的:“就是這個國家官乃貪官,民乃刁民,兵乃這個兵痞,然後中國的愛國學生是世界上最亂的,就是他們起哄鬧事,把老百姓推到最前線,然後他們轉身就走了。總而一句話就是說,中國是一個政治失敗的民族。”

  王希亮的這番話,見之於鳳凰衛視《鳳凰大視野》播出節目《日本侵華將領實錄——石原莞爾》。看到節目後,我第一反應就是去查資料,想查出石原莞爾完整的中國觀,很遺憾,沒有。現在的障礙是:第一,咱不懂日文,第二,懂日文的不給咱翻譯。就是王希亮先生也忒小氣,明明懂日文,卻自個兒獨吞,偏偏不給我們翻譯過來!今天上午查找了諸多王老先生的論文與論著,至今還沒有發現蛛絲馬跡。我將繼續追查。

  為嘛我很關注這番話呢?很簡單,同是老大學生(石原陸大畢業時虛歲30,考察中國時虛歲32;許廣平鬧學潮時虛歲28,1926年女師大畢業時虛歲29),從中日兩個大學生的對比中,是不是我們也能發現些什麼呢?從石原莞爾對民國學生的評價中,是不是更能發現些什麼呢?也許這就是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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