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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城突圍:沈從文的後半生 | |
http://www.CRNTT.com 2014-07-24 07:53:26 |
四,無時無刻不著急手裡的活兒 搜狐文化:在一般人印象中,沈從文的後半生是一個被損害被侮辱的苦難知識分子形象,你筆下的沈從文,在險惡環境中“做著自由的體操”,無時無刻不著急著手裡的活兒。為什麼會寫這樣一個沈從文? 張新穎:我們在理解1949年以後的知識分子和時代之間關係的時候,其實慢慢形成了一個闡釋的模式——政治或者時代的強大壓力,摧毀了一代或者幾代人。這個闡釋模式大體上來說是對的,是不成問題的。但是裡面有一些個體特別不一樣。大部分人順從了時代的壓力,或者說不得不屈服於時代的壓力,所以當極少數人在時代的壓力下做出事情就特別了不起,這個了不起的意思是說不僅僅是他們個人了不起,而是說證明人這個物種還值得活下去。 如果人這個物種被政治、時代力量一摧殘,就全部都摧毀了,那就證明人這個物種有問題,毀掉也就毀了。所以正是有那種極少數的知識分子(不僅僅是沈從文一個,在其他領域也有)的堅持,才證明我們人這個種類還有一點點可以值得珍惜,還有可以活下去的價值,否則這個物種就沒有價值了。 搜狐文化:你並不把注意力集中在“時代”“政治”的外力對個體命運的強力式作用,而是沿著個體生命內在的運作去闡述一種個體與時代的關係。這樣一種闡釋,會不會稀釋當下反思文革對個體的戕害這一未完成的歷史話題? 張新穎:張新穎:我特別喜歡這個問題。我寫沈從文在時代的壓力下“活過來了”,這樣說好像會讓人以為是說人沒有被殘酷的時代摧毀,人沒有被摧毀,能不能反過來說“文革”這種嚴酷的時代,帶給人的壓力不夠大,從而稀釋了當下我們對那個時代的批判,明確地說,不是的。“文革”確實是摧毀性的,從整體上來說是摧殘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也不僅僅是知識分子,包括我們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它的那種血腥,那種暴力,用任何極端的詞匯來說,我都覺得不過分。但是即使是這樣,也仍然有極個別的人從摧毀裡面活過來。如果一個都沒有的話,就證明人這個物種的能力不行。 你剛才提的問題裡面特別好,你注意到了沈從文的“著急”,我在寫1948年的時候,就說到他一說到文物就很著急。他這個很著急的心態持續了他的後半生,一直到最後臨死的時候還是很著急,中間碰到事情也是很著急,很著急要做那些事。這樣一個心態,我覺得是一個很了不起的東西,為什麼很著急?因為他有要做的事兒,要做的事兒是他自己要做的事兒,而不是別人或者外面世界安排給他。我們為什麼會跟著潮流跑?因為我們沒有“自己要做的事”。 搜狐文化:一種生命的自主性,是不是可以這樣說? 張新穎:對。 搜狐文化:對於一個不是特別了解沈從文的人,讀了這本書,可能會感嘆怎麼是這樣一個人?每當外力逼得無路可走了,他自己又能發現另一條生命之路。這樣一個沈從文讓人感覺非常可愛,又很了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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