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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歡：寫在爸爸曹禺百年誕辰之際

http://www.CRNTT.com   2010-10-05 09:59:48

從小到大，爸爸從來沒打過我，有時批評的言辭激烈一些，我都會哭。長大以後，每當在生活中遇到什麼事我都要和爸爸說，包括個人情感的問題，他的基本態度是要我自立，他告誡我：“一個溫柔敦厚的女子，應同時是自食其力的強者。”“不要把自己的幸福放在丈夫身上。” 還對我說：“凡是逆於常情的事與人，必然有一定的道理，你要認真想想。” “凡是一廂情願的事，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保留著爸爸給我寫的每一封信，有一段時期，他寫給我和姐姐的信都是用複寫紙寫的，一式兩份，每一封都有五六張紙之多，最長的一封信是十一張信紙。 　　在生活中，每當我在學習時有不明白不清楚的問題問他的時候，他從來不是立刻回答我，而是說：來，咱們一塊查查。父女二人或查字典或查百科全書，一定把問題的答案弄得確確鑿鑿才罷休。他給我買了各種字典和工具書，很多書我至今還在手邊使用。 　　終於有一天，我要出國留學了，爸爸是多麼為我高興，又是多麼留戀我啊！他拉著我的手，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嘴上念叨著：“我的小么女，我的血，我的小骨頭……”他還用電影《上甘嶺》的插曲唱起他即興編得歌詞，“一條大河長又寬，我和女兒站在河兩邊，我想我的女兒，女兒也想我呀，父女二人臉上珠淚漣漣，珠淚漣漣……” 　　爸爸高興起來也很愛唱歌，但他五音不全，是個左嗓子，唱歌跑調，然而他聲音洪亮，充滿熱情。躺在病床上，他給我大唱“九一八”和國歌，還唱意大利的民歌“我的太陽”，直唱得我哈哈大笑。現在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他目光裡閃著歡樂的光芒，跑著調，大唱特唱的樣子。 　　出國後的那段日子對我是很艱難的，孤伶伶的心沉到穀底。那時沒有電子郵件，又打不起國際長途電話，我是多麼盼望收到爸爸的信啊。爸爸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幾乎每星期寫來一封長信。是爸爸的信，安慰我、鼓勵我、支持我，給予我無條件的愛，那些信是我在那段孤寂日子裡最大的感情寄托。 最近我又拿出爸爸的信，看著那一頁頁密密麻麻的字跡，我覺得我在人生道路上遇到問題幾乎都被爸爸言中，而且他都給了我最中肯的建議。直到今日，我遇事要作決定時還常常問自己，爸爸會怎麼想，他會贊成我的決定嗎？ 　　爸爸老了，患了腎功能衰竭，住進醫院。我從國外回來看他，只是和他聊一些閑話。其實我心裡仍然有很多對人生的疑問想向他傾吐，問他該怎麼辦好。可看著他衰老的樣子，我不忍心再用自己的問題去苦惱他，讓他為我操心。可是我覺得爸爸其實完全了解我的心，對我的思慮心領神會，但他不願點破。在醫院的病房裡，我坐在爸爸身邊，他的手疼，我給他捏著手，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說：“兒啊，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他還給我寫過一張條幅：“牢騷太盛防腸斷“。我把它裱起來，放在鏡框裡，一直擺在我的桌前。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越來越感到爸爸對我的愛有多深，他是多麼小心地愛護著我， 看著我的成長。 　　爸爸離開我們十四年了，但我覺得他的生命在我的身上延續著。 在我的工作做出一些成績的時候，我相信他能知道。 我也相信總有一天，我還能在天國見到爸爸。（來源搜狐　2010年9月）   　　文章來源: 中國網　2010-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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