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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魯迅退出語文教材”所想到的 | |
http://www.CRNTT.com 2013-09-10 11:58:01 |
事實上,童年、少年的感受力往往比成年人還要強,從小就閱讀西方文學名著也是教育家們一直所提倡的,魯迅的作品想必不比那些西方名著更難吧。說魯迅作品艱澀難懂,這與其說是由於學生的理解力,不如說是由於教師的理解力。魯迅的文學作品往往能超越時代性,直達人生的感悟。比如,如果只是將孔乙己解釋為科舉制度的犧牲者,那自然是很簡單的主題,但如果能從中看到許多文學經典都曾描寫過的個人與世界的隔膜,那會加深我們對人性的認識,不致一碰到現實就幻滅。 當然,話又說回來,語文教學不是文學教學,這就必須對文學本質有所認識,在人類各種知識中,文學只是感知世界的一個維度,其本身不是一個自足的範疇,會因特殊的表達方式而有所缺省。正如艾略特所言,悲劇不是全部真實。基於此,歷史、社會等學科的知識補充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再考慮到中學生的理解力尚未成熟,對於中學低年級的語文教育,我覺得相比獨立思考與批判思維,更應當注重人道主義的培養,這方面,如魯迅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茨威格的《世上最美的墳墓》、史鐵生的《合歡樹》都是不錯的閱讀材料。 至於說魯迅的文字過時,我覺得這不符合事實。現代書面漢語的形成也只有短短的一百年左右,它源於明清語體和現代口語,還在繼續發展,能稱為典範的文字並不多。書面語應當是精致化的,魯迅的文字就有這種特色。在我看來,魯迅的文字富有漢語的韵味和節奏,既非明清體,又非翻譯體,雖說短於說理,卻長於敘事,傳神寫照,刻劃入微。 隨手舉一例,《五猖會》的開頭: “孩子們所盼望的,過年過節之外,大概要數迎神賽會的時候了。但我家的所在很偏僻,待到賽會的行列經過時,一定已在下午,儀仗之類,也減而又減,所剩的極其寥寥。往往伸著頸子等候多時,卻只見十幾個人抬著一個金臉或藍臉紅臉的神像匆匆地跑過去。於是,完了。” 這樣的文字,應當說是很適合培養一個人的語言感受能力的。因此,“魯迅退出語文教材”的確是個偽話題,由此引發的爭議不在語文教材,而在說不盡的魯迅。 (景凱旋,南京大學教授,主要翻譯作品有米蘭昆德拉《生活在別處》、《玩笑》等。) 來源:大家 2013年9月9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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