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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景遷:中國近代史課本不該從屈辱開始

http://www.CRNTT.com   2011-12-11 10:30:03  


 
  一直以來關於史景遷的爭議有二:一是他著史學就像講故事,但是傳統的“故事”與“歷史真實”之間的差異讓執拗的人心生疑竇。例如《王氏之死》來自1673年的《郯城縣志》、官紳黃立鴻於17世紀90年代寫的有關縣府的私人回憶錄和筆記,以及《聊齋志異》的部分,通過一個小縣城裡婦女和情夫出逃最終死去的故事展現17世紀中國郯城的地震、兵災、饑荒、土地的暴力爭奪、鄉權衝突、貞婦烈女的事跡。記錄來自《聊齋志異》似乎已經有“不真實”之嫌,而史景遷行文之間甚至有“她看見冬天的山上布滿了鮮花,房間裡金光耀眼,一條白石路通向門口,紅色的花瓣撒落在白石上,一枝開著花的枝頭從窗外伸進來”這樣夢幻般的描述,和所謂的“歷史嚴謹”似乎並不搭界。第二個爭議就是雖然是“史學大家”,但是從來不見史景遷提到任何學術名詞,只有對歷史細節一再的描述,甚至沒有像黃仁宇一樣在小處著手叙事的時候強調“大處著眼”。在《中國皇帝康熙自畫像》中,全文用第一人稱講述,一段段細節並列鋪陳,甚至相互之間並無邏輯聯系,難免會得到“觀點欠奉”的負面意見。這些爭議倒過來看恰恰就是史氏著書令人耳目一新之處。推崇者謂之曰“人性”、“人文關懷”、“感知歷史細節和圖景”;批評者則冠之以“主觀想象”、“缺乏理論”的評判,甚至有傳言說錢鐘書稱史景遷是“失敗的小說家”。

  史景遷本人這樣概括自己的工作:“我從來沒有寫過虛構作品(I have never written fictions)。”不管中國人是將偉大的意義賦予他,還是將主觀臆想的評價加給他,他一再強調史料的重要,保護史料和研究史料是第一要義:“中國從17世紀晚期到20世紀初用很少的錢就維持了600萬數量的史料—也許是出於偶然,有些留在北京,有些留在台灣—都是保存得非常完好的。我覺得我是守護這些歷史秘密的衛士,我有很多朋友、學生都會問我,‘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發生了’?因為相關的記錄已經找不著了。但這正是我們歷史學家需要去探尋、追問的問題。歷史就在那里,歷史學家,尤其是研究中國的歷史學家需要仔細地研究,所有關於歷史的資料都需要被認真地保存。我在倫敦第一份工作就是公共檔案整理工作,我就發現有些文件是編造出來的,我們必須小心防範出現這樣的情況。”

  史景遷認為,中國的史料叙述本身就很接近說故事,並用最新發現的中國史料舉例:“我認為中國過去的史料就像故事一樣有意思。就在兩周之前,我們發現在印度也有一些和中國相關的新聞,在印度發現了中國的一些古沉船,時間大約是乾隆時期。一位利物浦學者研究沉船裡的資料發現了這樣一個故事:鄭和下西洋時,有一個船隊成員和一個當地人結婚了,‘二戰’之後他的後裔舉家搬遷到了倫敦。中國古代的史料都非常有意思,像是說故事。”史景遷對於歷史中的“故事”的興趣也許是一種天性,不管談到什麼,他總是用自己研究過的歷史人物經歷來舉例,言談之間充滿同情和代入感—正是他自己首先身陷其中,感同身受,才能寫出更多讓中國人動容的歷史片段。

  記者轉告他種種中國人給予他的盛贊,他很認真地說:“關於中國的史料太多了,那麼的複雜、廣博,我所做的事情真的只是龐大歷史當中非常少的一部分。”話雖如此,但他的涉獵實在是非常廣泛,他在談話中一直引述各種中國史料,用英倫口音說出那些偏門的中國史料名稱聽起來雖然略顯荒誕,但足見其功底。

  外界傳說史景遷根本不會中文,他的中國學生鄭培凱也曾經澄清過,史景遷會直接採用真實的中國史料。史景遷本人說,他覺得中文很難,但是閱讀中文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對於西方人來說閱讀中文是非常難但是非常有趣的事情。我曾經學習基礎的書法課,一,二,三,四……(用手比畫)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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