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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輝:恐怖主義是人類公敵

http://www.CRNTT.com   2013-04-19 15:41:11  


 
  值得注意的是:儘管“弑君者”相對於暴君而言的確是弱者,但莫爾譴責他殺了無辜者時不僅因被害者無辜,而且因被害者相對於凶手而言也是弱者。換言之,所謂“弱者反抗強者可以不擇手段”的說法在實踐中首先是以不擇手段地屠殺更弱者為前提的。如果習慣於中國傳統中王子權勢的人們不容易理解古希臘城邦政治中“暴君之子”是弱者這種說法,那麼9.11事件中被劫持客機上面對歹徒的無助旅客、世貿中心大樓上面對曠世暴行無法逃生的各國和平雇員之為弱者則是毫無疑問的。那些不擇手段地屠殺了他們的歹徒哪裡談得上什麼“弱者反抗強者”,這些歹徒首先是恃強凌弱者,而且是不擇手段地、“超限”地恃強凌弱!

  我們知道人性是有局限的。連毛澤東都承認“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不做壞事,這才是最難最難的”。因此人要不為惡,必須有所“限”——道德的自律與制度的他律。一個人或一個組織如果處在所謂“弱者”地位時尚且能夠不受制約地“超限”肆虐於更弱者,既毫無自律,他律也管不了他,那麼萬一他改變“弱者”身份、甚至成為“強者”後,誰能說他不會“超限”肆虐於所有的人或整個社會?!

  事實上不僅9.11,一切關於為了所謂正義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說法都是邪惡的謬論,這種謬論下的惡行人們見得多了,從奧斯威辛到古拉格,從南京大屠殺到波爾布特暴行莫不如此。無論在哪種“文化”、哪種“主義”中,一個基本的常識是:所謂正義,所謂善,歸根結底都是對“某些事情做不得”的承認。墨子所謂非攻,孔子所謂勿施於人,摩西所謂十戒,都是對某種“限度”或底線的持守。因此正義與不義、善與惡之別,實際上就是擇不擇“手段”之別、有限與“超限”之別。於是“不擇手段的善”本身就是個如同“黑色的白”那樣的偽概念。有所不為謂之善,無所不為謂之惡。換言之,世界上只有不擇手段的邪惡,從來沒有什麼“不擇手段的正義”。 無惡不作而謂之“求善”,則假惡醜之尤也。羅蘭夫人的臨終名言:“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說的就是號稱為“自由”而不擇手段的事。同樣,號稱為民主、為平等、為“反霸權”等等“善的目的”而不擇手段,都會造成“多少罪惡假善之名以行”的災難。

評“以恐怖主義反對霸權主義”論

  “美國活該論”的邏輯是:“為什麼那些人不炸別人,偏偏要炸美國?”可見美國作惡太多。美國人多管閑事,到處插手,國家利己,單邊主義,樹敵太多,故遭此報。還有人強調阿拉伯人被美國和以色列“逼入絕境”,9.11事件便是“絕望者的反抗”。但這些說法是毫無道理的。

  其實即便9.11的屠殺真的是“以恐怖主義反對霸權主義”,它也照樣是十惡不赦的。原因再簡單不過:如果不附加條件,“恐怖主義”與“霸權主義”並不是一對邏輯上可以並列比較的範疇,不適用“兩害相權取其輕”的思路。如上所述,恐怖主義與非恐怖主義之別是為惡“超限”還是“有限”之別,而霸權主義作為一種惡與其他什麼負面的“主義”是此惡與彼惡之別。惡不分彼此,都有“超限”與否的問題。從邏輯上講,霸權主義也可以“超限”地表現為“恐怖的霸權主義”,正如反霸權也可以非“超限”地採用非恐怖手段一樣。如今有人說:由於美國太強大,因此以常規手段反對它是毫無意義的。如果真是這樣,那以拉登式的恐怖主義反對“恐怖的霸權主義”難道就有意義?如果美國要與拉登比賽濫殺無辜,拉登能有抵抗力?顯然,“以恐怖主義反對霸權主義”的說法要有意義,它只能是指:以恐怖主義反對“非恐怖的”或曰“有限的”霸權主義。

  然而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以恐怖反霸權”之說尤其令人厭惡。因為“超限”的恐怖主義與“有限”的霸權主義相比,其邪惡的程度不是一個數量級。如今許多人說:恐怖主義並不能有效遏制霸權主義。然而我要說:真要這樣倒“好”(不是最壞)了。萬一恐怖主義竟然“有效”地鎮住了霸權主義,人們還有活路嗎?如果強大如美國都向這夥屠夫低了頭,還有什麼人能制約這幫“超限”作惡、亦即沒有任何限度的真正無惡不作者呢?

  如今不少好心人(當然,幸災樂禍者不在此列)呼籲美國在9.11之後反思自己的外交。美國的外交——可能還不僅是外交——當然值得反思。可是我真擔心,9.11屠殺如果被證明“有效”地迫使美國作了檢討,這個“手段”還不被惡棍們奉為法寶?而人類就真的萬劫不複了——今天可以用“恐怖主義打倒霸權主義”,明天就可以用“恐怖主義打倒專制主義”,後天還可以用恐怖主義打倒資本主義或者社會主義(這不是遐想,拉登的確是與社會主義前蘇聯有仇的,而他支持的另一些人也與中國有仇),最後,就是恐怖主義打倒一切非“恐怖”的“主義”。只要什麼“主義”被恐怖大亨斷定是可惡的,而且用“有限”的辦法又除不掉它(天底下沒有被“有限”戰除掉的“主義”多了),以至使大亨感到了“絕望”,就可以以“正義”的名義展開對平民的“超限”大屠殺!這還不令人毛骨悚然麼?

  我憎惡霸權,我國駐南斯拉夫使館被炸後我是第一時間發表了抗議的。但今天我要說,我希望霸權主義被國際平等主義、國際民主主義、多邊合作主義、綠色和平主義等等所遏制,甚至寧願看到它被無論什麼左派主義、右派主義、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只要它們不是“超限”的——所遏制,但決不願看到它被“超限”的恐怖主義所遏制!因為常識告訴我們,大惡戰勝小惡決非祥兆。俄國作為冷戰中失敗的一方,作為北約東擴的首當其衝者和巴爾幹等地地緣政治利益的當事人,對美國霸權的敏感決不會下於我們,對NMD之類的挑戰更是如骨鯁在喉。但俄羅斯在9.11之後不僅採取了包括開放領空與基地等異常措施支持美國,而且針對當時廣泛流傳的俄羅斯希望通過支持美國反恐怖行動來換取美國放棄或延緩建立國家導彈防禦系統(NMD)的傳聞,普京總統給予了堅決否認。他說,我們不想,也不會做這種交易,聯合反對恐怖主義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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