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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功秦:溫和改革與理性保守比什麼都重要

http://www.CRNTT.com   2011-07-27 14:22:49  


 
  群體性社會衝突:“化整為零”還是“化零為整”?

  《瞭望東方周刊》:說到群體性事件和社會衝突,你曾經提到過社會學上有一個“衝突模式”理論,能否具體說說?

  蕭功秦:有國外學者指出,社會衝突可以分為“高頻度低強度衝突”與“低頻度高強度衝突”兩種類型,集權國家的社會衝突模式往往屬於後一種類型。更具體地說,當社會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引發群體性事件與社會衝突,強勢國家可以利用國家的強勢資源,通過行政與經濟手段,以“花錢買穩定”的方式來抑制矛盾,這樣就會使衝突始終保持在低頻度狀態,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取得短期效果。
  
  然而,由於“弱社會”不能為解決社會問題提供“多元整合”機制,社會矛盾可以延遲爆發,但不會消解,只會不斷積累。久而久之,就會導致一種路徑依賴,即矛盾爆發—加強控制—矛盾激化—再加強控制,這種惡性循環,會導致“穩定成本”越來越高,一旦爆發,衝突的烈度很大。

  如果社會矛盾能夠通過公民社會與國家之間的理性協商來緩解,那麼,“高頻度低強度互動”就會緩和社會衝突的烈度。反之,如果不能通過“高頻率低強度的爆發”方式來化整為零地解決,那麼,它們就可能通過“積零為整”方式來個總發洩,中國將可能面臨“低頻率高強度”爆發的危機與困境。

  《瞭望東方周刊》:對這種可能的危機和困境,你覺得有什麼化解之道?

  蕭功秦:我認為,從治本的意義上來說,真正的維穩,就是國家與社會衝突互動模式的轉變,這就需要不失時機地培育、發展公民社會,通過公民社會來發展國家“一統整合”之外的另一種解決社會矛盾的新機制——“多元整合”,即讓公民社會來幫助國家維持社會穩定,用以化解社會矛盾、減輕國家威權作為唯一整合功能實施者的沉重負擔。
  
  這種“多元整合”包括公民教育的發展,公民社會的發育,公民理性的培植。國家不應該是公民社會的對立面,而應該是培育公民社會的園丁。執政者需要大思路的轉變,我是這樣理解胡總書記提出的“創新社會管理模式”的。

擔心民粹主義會成為大眾的浪漫政治選擇

  《瞭望東方周刊》:劉源在前不久出版的張木生新著《改造我們的文化歷史觀》序言裡提出“必須嚴防造反餘孽與民粹主義‘憤青’合流的極左大破壞﹔又需警惕狹隘自大民族主義加‘暴民’造勢的極右大爆發”。對此你怎麼看?

  蕭功秦:我鮮明地同意劉源的觀點。

  目前在中國知識分子群體中,存在著兩個方向截然相反的激進思潮:以“烏有之鄉”為代表的“極左”思潮和激進自由派思潮。前者主張回到毛時代,美化懷念文化大革命;而後者則向往“顔色革命”、“茉莉花革命”。我認為,這兩種激進思潮在中國政治實踐中都走不通。

  反對改革、仇視市場經濟的極左思潮在經歷過“文革”慘痛歷史教訓的中國,事實上已經不可能東山再起。而無論是通過合法選舉達成的“顔色革命”還是通過廣場街頭政治達成的“茉莉花革命”,其發生和成功都有一個共同的政治環境前提:弱國家-弱社會。

  在前現代的發展中國家,包括中東威權政治國家,其“弱國家-弱社會”的“雙弱”結構模式往往無法有效整合社會,國家容易陷入失範狀態,政治上失效,極容易產生腐敗,導致社會不滿和民粹主義的政治變革或革命。

  而中國是“強國家-弱社會”結構。社會、民眾的自我組織能力很弱。中國這些年出現的眾多群體性事件大多沒有政治訴求,基本表現為具體的利益訴求,沒有意識形態色彩,因此不可能出現板塊式的政治反抗。前不久廣東增城發生的衝突就是非政治化衝突的最新例子,而像日前中東的“茉莉花革命”,則根本不同,它們大都有多黨制的政治訴求。所以,我認為中國大可不必對這兩種“革命”過於緊張,無須杯弓蛇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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