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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懷侯仁之：文化人一遭捧 就成了工具

http://www.CRNTT.com   2013-10-24 16:02:25

兩根扁擔串起一生辛酸 　　“文革”時，侯老挨打最多，他被認為是吳晗的黑線人物，此外他畢業於燕京大學，有特務嫌疑。 　　聶元梓的第一張大字報貼出來時，我也去看，正好遇見侯老，他正被強制勞動，在飯廳前拔草，胸前戴著塊牌子，寫著“黑幫專家”。 　　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提起侯老一生有兩根扁擔。當年他被日本人判刑，出獄時身無長物，只有一個小行李卷，用扁擔挑著去了天津。“文革”時，他在江西鯉魚洲勞動改造，回來時身邊也沒什麼東西了，也是用扁擔挑回了北京。 　　在“文革”時耽誤了那麼多時間，所以恢復工作後侯老特別勤奮，他的主要作品都是晚年完成的。 　　天天熬夜為何卻長壽 　　為了搶時間，侯老每天都工作到凌晨三四點鐘，有時早上七點給我打電話，我知道，他肯定是一夜沒睡。 　　雖然常熬夜，可侯老卻很長壽，因為他一直注意鍛煉，年輕時喜歡籃球，因為個兒矮，籃球隊不要他，所以他轉向長跑，曾獲北大5000米長跑冠軍，他一直在跑，後來跑不動五千米了，就改跑三千米，再後來只能繞著未名湖一圈圈地走，95歲時走不動了，只好讓人推著輪椅在戶外活動，那時他的頭腦還非常清醒。 　　侯老一生溫和，與他從小受的教育有關，他對他的母親非常崇敬，枕邊總放著老人照片，每次我到醫院去看他，都能看到那張照片，他說母親從小教他“誠實做人，好好勞動”，對他一生產生了巨大影響。 　　他受過那麼多苦，我從沒聽見他發過一次牢騷，這與他的思想境界有很大關係。 　　學地理的人一定愛國，因為他眼中看到的都是祖國的大好河山，侯老帶我們去毛烏素沙漠考察統萬城遺址時，要水沒水，幹得冒煙，如果沒有熱愛，早就不幹了，現在年輕人給他多少錢也不會來受這份罪。但統萬城是歷史環境變化的見證，當年這裡水草豐美，城修得非常結實，據說夯土後如果錐子能扎進去，工匠就要殺頭，所以直到今天，城墻仍保存完整，錐子依然扎不進去。 　　侯老這樣來說服領導 　　在保護老北京文化方面，侯老非常講究策略。比如他反對拆城墻，可沒成功，他也就不再說什麼，從沒有過激行為，因為他看問題比較全面，所以心態很平和。 　　當年修西客站時，看蓮花池這一帶很空曠，沒有耕地和私房，不需花錢拆遷，所以準備占用。侯先生就從歷史地理的角度來講，蓮花池原本是自然湖泊，是老北京最早的水源地，沒有蓮花池，可能就沒有北京城。這麼一講，大家就都明白為什麼要保護它了。 　　再比如白紙坊往西有個青年湖，當時雜草叢生，修了很多小別墅，侯老說這個青年湖就是金代中都的魚藻池，金代是北京最早定都的朝代，宮殿已無存，只剩下這最後的見證了。2004年，他坐著輪椅來這裡舉辦北京歷史講座。侯老不說激烈的話，他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意見，雖然魚藻池的問題直到今天還沒徹底解決，可如果沒有侯老的保護，現在不知道會怎樣。 　　中國“申遺”第一人 　　侯老被美國國家地理學會稱為“巨擘”，他在學術上的貢獻有目共睹。 　　首先，侯老把中國古代的沿革地理改造成現代的歷史地理學，前者還是歷史，後者則成為地理，開創了一個全新的學科，在這方面，他是第一人。 　　第二，在研究北京起源、沿革、發展等方面有突出貢獻，如果沒有侯老的工作，我們的認識達不到今天的深度，在他之前，沒有人這麼了解北京。 　　第三，創建了沙漠歷史地理研究，這是對歷史地理學的重要補充。 　　第四，他是中國“申遺”第一人，他在美國出訪時，看到對方有個“文化遺產委員會”，他立刻想到中國有這麼長的歷史，那麼豐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應該立即加以保護，如果他不是歷史地理學者，是很難有這麼高的敏感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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