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許曉英 陝西西安 大學教師
上年興起的“阿拉伯之春”變革運動，轉眼間已跨入第二春。真是逝者如斯夫！在我們這些遠方的觀者看來，革命後究竟變向何方，尚是迷霧一團。我對阿拉伯文化所知甚少，對變革發動者的真實願意也無從了解。只是隱約感到，在那些社會人群的心理深處，湧動著一股巨大能量，因而造就了劇烈的社會動蕩與衝突。革命的激情來源於彼。
我常問自己的問題是：他們究竟想要什麼？要一個公平正義、利益共享的社會，這是我們在媒體上從那裡民眾的表達中可以體會的。但這只是一個抽象的大目標。要使目標實現，必得有一套具體的制度體系，並據此維持一個高效廉潔、照顧民生的政府。阿拉伯人民對此有相關的準備和明確的設想嗎？可以想見的是，他們可能會毫不猶豫，甚至是不得不——接受“好心”鄰居大力推薦和贈送的一套現成的憲政制度。其政治進程大體會是：召開制憲會議，制定憲法。選舉產生議會，由多數派組成政府。抑或直接選舉最高領導人。此後，政府應依法律運轉並管理國家。這一切俱是應然，但沒有人知道實然會怎樣。如果從鄰居家拿來的一套具體制度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麼多悲慘的人民和失敗的國家了。
設計和建立一套合理又合用的制度，是一項艱難又富於智慧的工作，需要設計者心思細膩同時又意志堅定。而制度的基礎是思想，思想則是社會心理能量的有序化和方向明確化。相較而言，思想的形成是更具挑戰性和創造性的工作。她該是一個社會中士人應有的使命。理論上講，每個民族或民眾共同體都有可能創制出合於人民願望的公平制度。因為有心理能量匯聚之處，便有產生思想的可能，在思想依托下 ，又有可能設計出好的制度。所謂好的制度，不該是僵死的教條，而應有強大的生命力，因其植根於自身社會的深層。制度的生命力表現，無外乎其針對性和可行性。如果這個邏輯過程不能實現，或許是該社會凝聚的能量尚不夠強大。從淺表看，也可能是他們的精英分子不夠用功。利比亞被推翻的前領導人卡扎菲，也曾經是一位青年革命者。他寫了“綠皮書”，似乎想當哲學王。但他設計的制度可不怎麼樣，無法擺脫家族政治的惡劣傳統。如果人們的熱情不能轉化成有生命力的合理制度，難免在一陣紛亂後，一切歸於原點。這種沒有建設性的循環，我們看了太多。但願此次阿拉伯民族好運。
回過頭來反躬自省：如果一個社會的士人以普世價值為借口，一味照搬鄰居，無異於思想懶惰。與其怨天尤人，莫若反求諸己。我們身邊社會中，有難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包含現實的和歷史的能量，等待我們吸吮與消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