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10月28日電/10月中旬,青年作家蔣方舟推出了新書《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時隔五年後出版第十本書,蔣方舟忐忑如新人。她接受記者專訪時表示,這本書記錄了她對於成長與寫作的反思,也想以此告別“天才兒童”“社會新聞主角”這樣的符號化概念。
《京華時報》報道,蔣方舟談到《新周刊》副主編的工作,蔣方舟笑言有時會被一些廣告主指定為採訪者,這讓她有種“頭牌”的感覺。
談新書
記錄本身即已是反抗
記者:時隔五年出版這本《我承認我不曾歷經滄桑》,心裡什麼感覺,像你說的那樣“緊張如新人”嗎?
蔣方舟:我確實會覺得挺緊張的,我緊張到什麼程度?我過一段時間就會在豆瓣上看自己新書的評價,特別想給自己打五顆星,但我也沒有豆瓣賬號,每天非常焦急。後來我看到有個人這樣評價,“你9歲出書,9歲是天才,15歲出書是才女,到了25歲再出書就是普通人了。”看到這個評價的時候我心裡鬆了一口氣,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記者:“記錄本身,即已是反抗”是書中的一個章節,也被重點標注在封面上,你怎麼理解這句話?
蔣方舟:我有時看到這句話也覺得奇怪,到底是要反抗什麼東西?我覺得我反抗的是那些讓你變得不像你、遠離你,或者不斷異化你的東西,並不是明確地去反抗一種所謂的時代、社會、體制,或者是什麼具體的敵人。記錄也是有多層含義的,這跟我在清華的經歷有關,一種記錄是我的一些同齡人和大學經歷;還有一個層面的記錄是我對一些作家的觀察,作家職責也是去記錄;另外還有《審判童年》這章,對童年回憶本身的記錄也是有價值的。所以這個記錄本身有三層意思,一個是作為年輕人,另外一個是作為作家的觀察者,還有一個是作為剛剛離開童年的一個人。
記者:書的最後一章《審判童年》,你說最初寫是想要告別童年,現在是想告別什麼?
蔣方舟:要告別太多東西了,起碼可以告別天才兒童的身份吧。另外,前兩天還有記者問我,你覺得是你的作品讓人記住,還是你這個人讓人記住。我後來想自己的成長伴隨著一系列社會新聞,包括考上清華、破格錄取,到《新周刊》當副主編。我也想告別這些新聞事件累計起來的一個形象,不想做一種符號化的東西或者社會新聞的主角。
談雜文寫作
寫得淺薄了也該承認
記者:讀書中文字,感覺到你寫自己或同齡人經歷的文章很流暢。相比之下,一些雜文顯得有些生硬,你會有這種感覺嗎?
蔣方舟:會,這其實跟寫稿的時間,包括對稿子的重視程度有很大關聯。現在我也沒有再寫專欄了,因為大多數都是很倉促去寫的東西,其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而且覺得說不清楚一個問題,其實我一直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記者:在書中,你多次提到自己有點寫不動了,“寫作帶來的滿足感,越來越小”,這是一種牢騷,還是寫作中遇到了瓶頸?
蔣方舟:沒有,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時間太少。我昨天在看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奧茲的訪談,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早上5點鐘起床,出去散個步看太陽升起,然後回來喝咖啡在書桌前寫一上午,中午睡一覺下午再繼續寫。其實特別羨慕這樣的生活,跟他比起來,我們大部分國內的作家都是不合格或業餘的。
記者:寫雜文是一件挺嚴肅的事情,你的這些雜文有的涉及很宏大的話題,而且用了很多的引言,如果把握不好或引言不準確,擔心造成讀者的誤讀嗎?
蔣方舟:如果老這樣擔心的話,其實就變得什麼都不能寫了。這裡面的文章很多整理完之後才發現,現在的想法跟我寫的時候不一樣了,所以我每一篇後面都有加一個附錄,寫了現在對於裡面很多問題的一些看法,包括我覺得哪寫得不好,哪裡淺薄或者幼稚的地方。這是一種反思,我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承認的。
談工作
笑稱自己像青樓頭牌
記者:每年的大學畢業季基本上都被稱為最難就業季,你畢業的時候有過這種壓力嗎?
蔣方舟:當時我特別迷茫,周圍所有同學的那種焦慮會影響到你,我記得當時迷茫到打車時都會問出租車司機,“你覺得北京戶口到底重不重要?”然後他就跟我講重不重要,聽完了之後也覺得很有收獲,那時覺得好像所有人都可以當你的人生導師。後來去《新周刊》因為給予的空間比較多,相對比較自由,所以錢也比較少。
記者:能介紹一下你在《新周刊》的工作嗎,除了寫稿還負責哪些工作?
蔣方舟:具體的工作就是每周開兩次會,然後寫稿、採訪,然後編輯或是修改一下稿子。偶爾也會有一些公關之類的工作,比如有的廣告主要做軟文採訪,他們就會這樣說,你們不是有個年輕的副主編嗎?可以讓她過來採訪一下。我覺得這就有點像青樓頭牌的那種感覺,但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看作是一種屈辱。
記者:要是碰上不喜歡的“命題作文”也會去寫嗎?
蔣方舟:當然還是會寫,這是工作,但可能就不會收錄進書中。比如說之前做的《為什麼中國越來越胖》這個專題,我就寫了為什麼中國越來越胖,其實我也不覺得中國越來越胖;還有寫控訴理科男,這個就是你一定要控訴,反正你就想想怎麼控訴吧;也會有一些並不是完全出於自己本意,或者自己不擅長的話題,比如中國酒文化之類的選題,但這是工作。
談同代人
我沒韓寒那麼大包袱
記者:你怎麼看韓寒、郭敬明這兩個人?
蔣方舟:一般遇到這種問題會比較謹慎。我看了《小時代》,真的是很不喜歡,覺得對自己來說是一種侮辱,但也沒有必要一直去批評它,因為你談論它,就表示你重視。他所要籠絡的粉絲群跟你不是同樣的群體。這個禮物又不是送給你的,你就批評這個禮物送得不好,這本身不是特別有意義。
記者:你的成長經歷似乎跟韓寒更為相似,你對他怎麼看?
蔣方舟:他不是說近期不再寫小說了嗎,覺得還是挺遺憾的,我還是把他當做一個寫作者去評判,挺希望看到他的小說。對他來說,之前那麼大規模的反對聲音可能是造成了一些打擊,但想得更多的不是該如何收複失地,而是如何一直往前走,你不要去想你的粉絲會不會覺得你哪句話又說得不好。我不是韓寒,無法去揣摩他的想法。另外我的負擔可能不像他那麼重,我沒那麼多粉絲,也不處在風口浪尖的位置,也不具有多大的時代代表性,所以沒有那麼大的包袱,再說了,我還是個女的呢。
記者:你與韓寒都被方舟子質疑過,但你好像沒有正面回應過?
蔣方舟:我是從小就被質疑,從12歲就被質疑代筆,然後一直慢慢寫,這個都已經無所謂了。你從小應對這個,所以有一套證據鏈來證明你不是代筆,又何必向他去證明你自己呢?原來還有人每天給我發短信說,打倒蔣方舟代筆什麼的。我始終覺得你試圖去扭轉一個人對你的看法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沒必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