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北京8月24日電/中國棋聖聶衛平1969年插隊北大荒,幾年的知青生活給他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
1969年9月,17歲的聶衛平去往北大荒,火車開了三天三夜,“我跟誰也沒講話,悶坐到嫩江,再坐車到山河農場。”
那時他剛剛一百斤。父母被打倒,圍棋作為“四舊”被取締,常去的北京棋社被查封,啟蒙老師雷溥華先生被造反派活活打死。對於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從小就免修體育課的他來說,農場好比刑場,“那時候就覺得這一去恐怕是回不來了”。
他在家大哭了一場,然後上路。即將到來的分別和磨難,是說得出口的理由,說不出口的,是苦楚比甜蜜來得更快的初戀。
丫丫,是老聶認識的第一個女孩兒,彼此的好感一見面就萌生了,很快地,一天不見都不行了。然而1969年3月的一天,丫丫忽然失蹤,輾轉打聽,老聶方才知道她已經被家裡送到東海艦隊當兵了。
16歲的少年為了找到心上人,向父母撒謊,取道山西太原,一路尋到青島,“我們談了很久,我抱怨她走時為什麼不跟我打招呼,她卻不停地跟我講大道理,什麼形勢跟以前不一樣了,要抓革命、促生產,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所事事了。聽她這麼說,我心裡難受,我說我希望你說清楚,你為什麼跑到這兒來?我們到底要不要保持聯繫?
“她沒正面回答,只是說你應該回學校複課鬧革命,別在外面來回晃了。我一聽心就涼了半截,我歷盡艱辛千里迢迢來看她,卻落了個‘在外面來回晃’!當時給我的感覺是她現在進入了革命者的行列,而我則成了游手好閑的人,感覺完全不對了。我心裡的失望、難過、羞愧就甭提了,這是我有生以來感情上遭受的第一次嚴重打擊。”
“到農場之後,我給她寫過很多信,”寄一封信需要八分錢郵票,因為農場停發他的工資,八分郵票錢都成問題,他寧可少買一個鏝頭,也要堅持給她寫信,“但她一封都沒有回,後來我也就不寫了。”
愛情被封存起來,放在心底最經不起觸碰的角落,青春的夢想和尊嚴也全都打包扔向茫茫荒原。
因為不會幹活,他是場領導最不待見的人,“沒有辦法啊,是笨啊,別人看我都覺得又可笑又著急。”
因為父母是黑幫,政治上的歧視他逃不掉。“指導員叫人的方式我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舌頭打個卷兒,根本不知道在說什麼,後來我才聽明白是‘我說!’這兩個字,叫誰都來這麼一句,我們是沒有名字的。完全是勞改犯一樣的待遇。”
到農場一年之後,因與送水的雞西知青打架,他被銬起來,這個經歷讓他至今心有餘悸,“戴手銬啊,這是壞人才有的‘待遇’吧。我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好人,雖然有缺點、錯誤,但我不是壞人啊!我在那裡還進過學習班,在當時,也都是流氓才能進去的。”
就這麼一個“看著挺傻、心眼不壞”的人,偏偏得到許多女知青的垂青,“好多女生給我洗衣服。當時哪個女的幫你洗衣服,就說明你們倆不是一般的關係。有個女生來你宿舍送衣服,別人看著也是件自豪的事情呢。”
成名之後,他又多次去過那個讓他吃盡苦頭的地方,“一直想去找找這些給我洗衣服的女生,可惜都不知道她們去哪裡了。我到現在都搞不清楚她們為什麼喜歡我,也許人家都知道我不能幹活,願意幫助弱者吧。” |